瓜州大黑蟒身上的肌肉,那是质地非常细密的肌肉纤维编织而成,比战场最坚固的盾牌还难以戳破。
它身上的骨骼,比钢铁还要么坚硬,而且这些骨骼会根据需要进行位移,当你想从某处钻出去时,附近的骨骼都会集合拢来,对你形成包围,把你困在里面,像牢狱一般。
它的皮,坚韧无比,一般的宝剑对他毫无所伤,只听说屠龙宝刀能够在它身上撕开一小条头发丝般的口子。
“只有能撕开口子就行,那人为什么不用屠龙宝刀把这个畜生切成几段?”
“屠龙宝刀的主人是屠狗神力张田顺,他也算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了。那把祖传的屠龙宝刀,削铁如泥。很多武器经那把宝刀一削,就像削断高粱杆似的轻松,哪里会想到宝刀在瓜州黑蟒这里只削了一条头发丝的口子呢?这不像用水果刀砍大树,不知道要砍到猴年马月去了。张田顺准备再砍一刀试试,不想瓜州大黑蟒从身后攻过来,头一顶,把张田顺顶到地上。张田顺受了伤,更没法用屠龙宝刀去砍瓜州黑蟒了。张田顺捡起宝刀,仓皇就逃。那瓜州黑蟒可能也忌惮屠龙宝刀的威力,破例没有追张田顺,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你这么说来,我们就必死无疑啦?我是小土豆谢细五。你是谁呀!就算要死,也交一个朋友,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谢细五?这个名字好陌生,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谢细五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非常不舒服。想一想也对,这个世界,是靠武力混的,也是靠名字混的,他初来这里,没有名气也很正常,他没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就是一个小人物,被瓜州黑蟒吃了,没有什么遗憾的。”
“在下摇头狮子周稚舜。家传神功铁头狮子功,在本地也小有名声。”
谢细五一听,肺都气炸了。什么叫“小有名声”,无非是显摆而已,故意装着谦虚,我送你三舅姥姥的,“没听说过,对不起,孤陋寡闻。”
“呵呵,”对面的周稚舜干巴巴地笑了笑,看来他也被谢细五噎得难受。
“既然你有家传铁头狮子功,为何不用?待会蟒蛇把你的铁头化成铁水,你的神功也就烟消云散啰!”
“要能施展,我早就施展了,还会等死不成?这些粘液比蜘蛛网还可怕,缠在身上,一点力都用不上,装在笼中的老虎,还是老虎吗?”
“你说得太对了,笼中的老虎,只是大虫。看我的,我来试试。”谢细五手摸到一根软绵绵的管子,像橡胶管一样软软的,蛮坚韧的。里面流动的感觉在管壁上颤动,谢细五猜了一下,那根管子里流动的,应该是瓜州黑蟒的血。
想想在泥土里钻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饿瘪了。无论能否逃出去,先弄点东西吃。如果在蛇肚子里黑漆漆中选择,如果选择那些看不清楚也猜不明白的东西,还不如喝一口蛇血来得可靠一些。谢细五凑过嘴去,用尖利的小牙齿,咬破那根管子,管子里立即涌出温热的腥甜的液体。
谢细五凑着嘴,迅猛地往嘴里吸。
液体的压力很大,就想溺水一般,拼命往喉咙里灌。那种感觉非常难受,被迫的,无可奈何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他的喉咙。
谢细五有些后悔这种冲动了,他想要摆脱,想要将嘴抛开。但是,那小小的口子,像一个巨大的吸盘,牢牢地抓着他,不由他摆脱。谢细五细细的手和脚,开始缓缓地升起来,像在风中飘动的风筝,受着线的摆布。
土豆一般圆的肚子,很快就装满了。谢细五的眼睛溜溜地转动着,想要通过眼睛的转动搜寻那个会铁头功的“朋友”,救救他。
眼睛根本看不到,嘴里又喊不出,任何求救的信号都没有作用。即使近在咫尺,他也无法获得可能的救援。
躲过了刀,躲过了黑暗,在泥土中都存活了那么久,最后葬身在蛇肚子里,不是被挤压死的,而是被活活撑死的,想起来都觉得脸红。
一个人如果是撑破肚子死的,会让人瞧不起。不过,在蛇肚子里,这个永远难以泄露秘密的地方,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并不重要。
那浓稠黏浓的液体,还在往里猛灌,肚子撑开了,就像临死翻起来的青蛙。肚子在慢慢胀大,蛇血的那种猛灌的力逐渐变小。难受的感觉从脖子上滑落到肚子里去了,又从肚子冲到膀胱,他有一种很强的尿意。
难受无论是在身体的何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谢细五的眼睛一闭,有些听任生命随风逝去的感觉。
嘴巴那里的力终于小到黏不住嘴了,嘴“啵”的一声弹开了那如橡胶皮管的地方,不再有液体强迫着进入肚子里。肚子也还勉强保持没有破的程度,肚子里的压力可能达到几公斤了。他的手不敢去触碰一下顶得圆如气球的肚子,他很害怕这样一触,肚子就像针刺到气球上一样,爆裂了。
肚子的下面连着一个通道。那个平常关闭的地方,此时也关不严了。那些液体将身体内残留在肚子和肠子壁上的各种污物都挤着往外排挤。
一点一点,就像在挤着牙膏似的,不断有稀稀的东西流到体外去。幸亏身体的每一处都那是那样的黏腻和湿滑,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羞辱的感觉。
从身体里每流出去一点压力,肚子的圆溜程度就减缓一些。谢细五逐渐从灰颓绝望之中苏醒过来,他意识到身体的变化,死亡的威胁又一点一点从身体里被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