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虎不由去摸了摸自己的嘴。嘴唇是光洁的,只有一层浅浅的绒毛。张开嘴,嘴里的牙齿也整齐第排列着。来回第摸了几次,都没有摸到他想象中动物的獠牙。
锋利的牙齿,像刀剑一般闪着寒光。那就是武器,一个动物在这世界纵横的武器。他没有,他只有一双没有力量的拳头。在这个世界,他不是强者,而是弱者。
没有弱者甘心成为弱者。弱者更多还是梦想,在想象中的某一天,成为一个强者。想象,什么什么时候能够照进现实呢?
“你的獠牙在哪里?你不仅没有獠牙,连牙齿都没有。你吃不了别人,只能等别人来吃你。为了不被吃,现在的关键,还是得找到魔力草,把身上的力量接续上来。有了力量以后,为了发挥力量的威力,我觉得你还应该学一门功夫才行。”
“学功夫?找谁学?”
“找岳大彤学。”
“他会教吗?”
“会。应该会的,岳大彤这个人在表面上很热心,很宽容大度的。在社会上的名声很好,他除了在武功上的修炼以外,也注重这些名声上的修炼。”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七虎问,“我看你对他蛮熟悉的嘛!一会夸赞,一会伪君子的。”
“闭嘴。”金巧儿怒气冲冲地吼道,“人是复杂的,你不知道?嘴上讲的,不一定是真的。眼里看到的,也可能虚的。好啦,不扯这些,讲太多你也听不懂。”
“你讲,你讲,我听不懂就装在脑子,慢慢理解,总会弄懂的。我的脑子慢一点而已,但并非笨啦!”
“好啦,还是说说岳大彤吧!住在岳大彤的地盘上,当然应该聊聊岳大彤,对吧?”金巧儿说,“他在河阳省的名声很响,来投奔他的人这么多,他的一些故事难免听到一些。”
“都是些什么样的故事?”
“岳大彤是南宋名将岳飞的第一百六十七代孙。”
“岳飞的后代?名门之后,怪不得有大侠的风范,而且也敢担当,我觉得他就像一根蜡烛的芯,亮光很少,但能温暖不少人,让人看到希望。”
“对任何人都不能用抒情的语气去看。要抱有怀疑和不信任的眼光,先入为主的不是信任,而是敌视。等你慢慢了解以后,再给予信任。”
“问题是,这种信任也是不可靠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信任也常常被蒙蔽。再说了,人是会变的,这种变是难以预料的。前后判若两人的,不也大有人在吗?”
“岳大彤说他是岳飞的后代,也不知道真假。这个社会这么乱,毫无秩序可言,也无信用可言,也许他根本就不姓岳,跟岳飞八竿子都打不着,谁又能求证出来呢?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我就这样告诉你。有很多人像我刚才那样怀疑,也有很多人深信不疑。呵呵,岳飞的后代,想干什么?去河阴省跟那些少数民族战斗吗?他没有去,一直缩在神牛村,哼!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他先要建立一个基地。拢聚起一帮人,才可以去直捣黄龙。”七虎说。
“推脱。推脱。”金巧儿仍旧忿忿不平。
“是应该有人站出来,建立一个秩序。而不是龟缩在某一处,夸夸其谈什么大话套话,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这就是你认为他是伪君子的原因吗?但是,他也不是神啊!他能弄好神牛村,也是不错的。人只有在秩序之中,有序生活,才能避免吃人和被吃。”
“别扯了。”金巧儿笑起来,“你总说一些很傻的话,我怎么跟你聊呢?”
“哪里傻了?”七虎愣愣地说,“学校教育的不就是这样吗?”
“你们什么学校?”金巧儿问,她对学校这个词也是陌生的。“学堂,学院,还是门派?怎么教这种低智商的知识?”
“我智商不低。”七虎很不服气,“我是遭遇到不幸,读书少了一些,但我的智商一直很高。我饿思考是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如果出现一个强力的霸主,成为一代枭雄,确实能够建立一种秩序,让普通的人在秩序下按部就班地生活。”
“那就不是吃人啦?那就是所有人想要的生活?实际上,那是遮盖着一层布,躲在下面吃人,是秩序在吃人。”金巧儿讥讽道。
“好吧!这个太高深了,争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说岳大彤吧!”
以前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村子,可能是太小,也可能是像韭菜一样,遭遇一轮一轮的抢劫和残杀后新冒出来的。大约十多年前,流沙十鬼路过这个村子,趁夜色冲进村子里进行抢劫的时候。他们举着火把,骑着黄骠马冲进村子的一户人家,一连砍杀了两个还在睡梦中的人。马蹄声声,惊醒了村里的其余人。他们仓皇从床上爬起来,赤足散发,衣衫不整,慌乱地奔逃。流沙十鬼哈哈大笑,他们又砍杀了两个乱窜的人,然后点了一把火,烧起熊熊的火光,村人被火困在中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无法逃出去。
村民只能任由宰割吗?当然只能任由宰割。地里种的韭菜,当刀子靠近的时候,韭菜有机会抗衡和逃跑嘛?
他们能怎么办?这些村民仅有种地耕牛之力,就算有几个练了一点功夫,也都还不成形。如果真有武功不错的,早就离开村子,变成流沙十鬼那样的人,出去干那些吃人的事去了。
这就是糟糕的重复,没有改变,也没有希望。
正在村人感觉绝望的时候,突然,在红光中闪过一个影子。骑在马上挥着刀正准备砍向一个孕妇的流沙十鬼中的老七,刀在空中顿住了,然后身子就扑到马头上。马失去了驾驭,疯狂地冲过燃烧的屋子,驼着老七跑了。
谁?这么快的出手,竟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另外的人都在追逐着那些无助的目标,没有谁注意到老七已经离开他们的队伍,他手里的刀已经无法再砍到无辜的孕妇身上了。
然后是下一个目标,流沙十鬼中的老四,他的刀已经对准了一个老人。那老人蜷曲在地上,等待着那猛烈的一击,在血流出身体的痛苦中结束一生。
刀在即将接近老人头顶那一刻,从黑暗中飞来一颗石子,打在刀上,刀‘哐啷’一声断成了两截。老四讶异地一抬眼,准备在黑暗中搜索这种奇怪的现象。
他只看到一个很快的影子,脖子上的脑袋就换了一个地方,被端端正正放在一个烟囱上,从灶里冒上来的淡淡烟气窜进了老四的喉管,呛得他不住地咳嗽。
“哐,哐,哐。”咳声就像在敲着一个破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