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毛胜带着一只部队作战,后来竟稀里糊涂地远离了地球。很多熟悉的人不见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回不去了。关于过去的一些回忆和历史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幸运还活着的人,开始寻找他们回去的路。这种努力,一次一次被茫然的天地阻隔了。人们的心里开始烧起一堆火,开始烦躁起来,抱着一本本书,不断地翻找着。过去的故事,过去的人,那些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来到这里的,除了他们这支部队,还有另外一些人。他们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但是这一片土地,这一片土地之外的地方呢?还应该有更多的地方,更多的人,更多的故事,。都到哪去了?难道被天狗吞下去了嘛?
更可怕的是,他们曾经跪得习惯了的皇帝看不到了,也听不到来自那里的声音和命令了,他们效忠的对象没有了。他们觉得内心空虚得可怕,就像没有头的苍蝇一样。
整个群体都笼罩在一种悲观颓丧的气氛里。在这个人群里,有很少的女人。他们对女人没有兴趣,不去跟她们亲近,过了好多年都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有人因为抑郁死去。
整个人群在减少,而来自河阴省的人越来越多。毛胜虽然组织抵抗过几次,每次都是败仗,一次比一次惨烈。
自然死亡。战争死亡。看着锐减的人数和死气沉沉的生活,毛胜心里更加着急。如何才能生存下去,毛胜看到那些人成天抱着一本书,消沉迷茫的样子,他将目标对准了“书”。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毛胜趁大家熟睡之机,将那些放在床头的书偷出来,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把书埋了起来。
埋掉书以后,人们不再有书可看。
干完这件事,毛胜很忐忑,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填上了坑,浑身空落落的,他倚着一棵树,遥望着星空。
在天上,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月亮夹在星星之中,冷冷地闪着银白的光。
现在的月亮比过去的月亮,虚肿了不少。在月亮的四周,总是浮着一圈朦胧的光晕,像被什么东西含在嘴里。
埋掉了书,也就埋掉了过去。他们得重新开始生活。新的生活模式又是怎么样的呢?毛胜对未来也是没有一点底的。
静静地靠在树上,凝视了很长时间的夜空。长时间的凝视,对于眼睛并不好。他突然眼前变黑了,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晕沉。毛胜好像被什么推挤着,速度很快地在飞翔。醒过来,看到的一切没有变化,又似乎发生了完全的变化。
他又一次独自去寻找回京城去的路。他想回到京城,去见皇帝。他用了半年时间,绕着河阴省和河阳省转了一圈,仍旧回到了原地。
没有了。回去的路全都没有了。没有了京城,也没有了皇帝。
他很害怕。也不敢说。
他想埋藏过去的一切。忘记过去的一切。
忘记就意味着退化。毛胜回到部队,他利用稻谷丰收之夜,组织了一次盛大的晚会。所有男女聚集在一块六十亩的稻谷田里,点起六十堆篝火,酿了不少酒。
男男女女,唱歌,跳舞。在纵情欢歌之中,男女不再区分谁是夫妻,谁不是夫妻。酒液在身体内翻腾,所有的衣物都穿不住了。只要愿意,只要高兴,谁都可以寻找自己的快乐。
整整一个晚上,男男女女都汗津津的,热腾腾的,精力永不会消失似的,持续不断地****着。
到第二年,不仅稻谷丰收,还出生了不少孩子。有些人一下子生了两个三个。毛胜看着那些蹬腿踢脚的孩子,心里似乎充实了一些。
但凡丰收,毛胜都会组织这样的活动,一直到他活了一百二十岁。他就死在那块纵情欢乐的稻田里。他什么时候似的,没有人注意到,第二天太阳出来,人们站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毛胜站不起来了。
书虽然埋掉了,人们不再回忆过去,不再记忆历史,也不再想念家人。但是,也带来了另外的恶果。在这个世界的人,退化回到最原始的状态,人身上那种野蛮和残忍的动物性全都恢复了。
人开始吃人。
在人们心里,没有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填充了,只有一个念头,吃人。
当然,也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将脑海中留存的一些东西,一代一代传了一些下来。这些传下来的,只是零星的,碎片式的记忆,很难改变人们的想法。
这个世界过去是什么样,发生过什么事。谢细五完全不会了解。当他跳着舞,面对着雪亮的大刀以及死亡的威胁,谢细五开始痛恨这个世界了。
在刀尖上跳舞,他不喜欢。
谢细五的身体在疲倦地舞动,圆圆的身体舞动起来非常的艰难。谢细五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很难再支撑下去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平静地生活,为什么不能平等一致的拥有力量,为什么要出现强大的和弱小的?为什么要人吃人?
在谢细五心头烦躁地涌动的这些为什么,没有人会给他答案。或者说,即使真的有什么答案,他不可能会相信。
谢细五努力迎合着这些拿刀的人。他害怕这些人的情绪变得糟糕,变得恶劣。他的动作中盛满了笑,拼命踩维持下来的笑。
笑容展露在脸上,笑声悦耳地响彻着。
动作。声音。身形。无不弥漫着丰富的笑料。这些笑料飞扬起来,飘到马上那些人的鼻孔里,让他们狂笑不止。
这种狂笑,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当狂野达到一定高度以后,笑声也慢慢走向衰减的时候。
更可怕的是,谢细五的动作因为力量的关系,在渐渐慢下来。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也明白他难以一直持续这种可笑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