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提到,曾国藩善于借力固势,而加强私人关系更是他借力固势的一个重要手段。攀同门、结姻亲、重故交,这一连串的关系建起了曾国藩稳固的政治长城。
(1)与刘蓉结亲传统
中国最讲究裙带关系,曾国藩通过联姻来扩张、巩固自己的阵地,仍不失为有效的手段。早年同曾国藩换过帖子的至交好友,像刘蓉、罗泽南等人,后来都结为亲家。刘蓉是曾国藩的老乡,是诸生出身,年少时,就曾同曾国藩、罗泽南一起讲求程朱理学。稍长,与曾国藩共读于湘乡涟滨书院。随后,又与曾国藩、郭嵩焘同在长沙切磋学术,关系极为密切,三人曾换帖订交。他同曾国藩的气质尤为相近,立志要做建功立业的人物。据郭嵩焘在《临终枕上诗》中记述说:“及见曾刘岁丙,笑谈都与圣贤邻”。1838年曾国藩考中进士做官京城之后,还常常与刘蓉书信往来,反复讨论学术上的问题。曾国藩承认,自己学业的进步,离不开好友刘蓉的启发帮助。1852年,曾国藩丁母忧在籍守制之时,清廷命他帮同湖南巡抚张亮基办理本省团练事务,但他并不打算应命出山,又是在好友刘蓉和郭嵩焘的反复劝说之下才毅然毁弃前疏,出而视事。曾纪泽的元配夫人贺氏因难产死去整整一年之后,曾国藩亲自托彭玉麟、唐训方这两位湖南老乡为媒人,想把刘蓉的女儿继配给曾纪泽为妻。他在给曾国潢的家书中,满有把握肯定此事一定能够成功。过了一年多时间,即1859年11月,在曾国潢的主持之下,曾纪泽与刘蓉之女的婚事在家乡高高兴兴地举行。至此,刘蓉与曾国藩在朋友的基础上又加进了儿女亲家这一层关系。《清史稿》评价刘蓉是“抱负非常”,“优于谋略”,这是很准确的。曾国藩刚出山时,刘蓉写信给他说: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仅仅在于自身做到“其廉可师”、“以身殉国”,而应站在更高更远处考虑问题。也就是做到以程朱理学那套大道理去身体力行,发扬光大于世,扭转一代风气,创造出丰功伟业。曾国藩对于刘蓉的忠告,对于治军、治国谋略之论,表示接受采纳,并在后来的实践中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后来曾国藩权势日张,湘人以从军获取功名为捷径,刘蓉写信忠告:此风不可长。并请曾国藩能从大局着眼,挽回此种风气。当清王朝“中兴”无望时,刘蓉又劝曾国藩激流勇退。曾国藩回信承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对官场却很厌倦了。这说明刘蓉确实“优于谋略”。
(2)与郭嵩焘结亲
曾国藩的另一个至交兼亲家郭嵩焘是湖南湘阴县人(今属汨罗县)。他18岁的时候就读于长沙岳麓书院,结识了刘蓉。因刘蓉是曾国藩的同乡旧友,所以经刘介绍郭与从京城回到长沙的曾国藩相见,“欣然联欢为昆弟交,以问学相切”。曾、刘都是“笑谈都与圣贤邻”、立志要做建功立业的人物,但郭的志向与他们有所不同。他的兴趣专注于词翰之美,也就是说一心做一个真正的学者。刘蓉在一封信中说:曾国藩将来必定是一位建功立业的大人物,不是一般读书人所能比拟的。而你郭嵩焘尽管学问不错,有可能成为“文苑传人”,但我对你所期望者不仅仅于此。刘蓉的规劝之词,并未能改变郭嵩焘的个人志趣所向,郭终生明显地体现出文人固有的气质。尽管他在中进士、点翰林之后,也曾担任过苏松粮储道、两淮盐运使、广东巡抚、兵部左侍郎、礼部左侍郎、出使英法公使和兵部侍郎等重要官职,但他在仕途生涯中充满险阻,最终遭革职罢官,忧郁老死于故乡。作为郭嵩焘的好朋友,曾国藩对郭的特长也了解得清清楚楚,认为他只能当一个学者,而不能胜任封疆大吏之责。22年之后的1861年,当李鸿章着意保奏郭嵩焘到江苏做官时,曾国藩明确指出:“筠公芬芳悱恻,然著述之才,非繁剧之才也。”这就是说,郭嵩焘是屈原之类人才,他的气质喜议论,好批评,容易不满现实,近似于屈原、贾谊式的不得志而又不为当道所欢迎的人物,不是能够替封建朝廷担当匡扶社稷的“繁剧”之任的材料。曾国藩无愧为“知人之明”,郭嵩焘后来的遭遇的确证实了这一点。尽管郭嵩焘与曾国藩志趣不同、个性特征有异,但并不影响他们之间至交好友的关系。1844年和1845年,郭嵩焘曾两度赴京会试于礼部,吃住均在曾国藩处。发榜之后,郭却名落孙山,不无忧郁之情,曾国藩“力劝之,共酌酒数杯”。1847年3月,郭嵩焘又赴京会试,仍吃住在曾国藩那里达数月之久,这次他终于金榜高中,授翰林院庶吉士。由此可见,郭嵩焘之所以最终跻身科举考试的最高阶梯,与好友曾国藩对他在学业上和生活上的帮助、关照是分不开的。他从内心感激曾国藩;曾国藩也不时流露出对郭嵩焘才识的钦敬之情。正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着这样一种亲如兄弟般的交情,所以曾国藩的“夺情”出山,实是郭嵩焘、刘蓉两位好友苦劝的结果。当曾国藩在出山之后,感到经费紧缺而又无从筹集之际,郭嵩焘则提出立厘捐之议,规盐厘之法,解决了湘军的第一大困难。此外,湘军水师的创建,也与郭嵩焘有一定的关系。这些建议和主张,对于曾国藩能够造就出一支有别于八旗、绿营兵的新式地主阶级武装,具有十分重大的影响。由于有着上述这样坚实的友情基础,曾国藩的四女曾纪纯成为郭嵩焘长子郭刚基之妻;郭嵩焘与曾国藩结为儿女亲家的事也就无需媒人说合,全由他们二人做主,于1858年正式定下这门亲事。曾纪纯与郭刚基完婚日期,先是定于1865年,后因郭嵩焘被人参劾而推迟至1866年举行。然而,郭刚基虽人品好,学识广博,但天命有限,与曾纪纯结婚不到三年就病亡了。后来,曾国藩还为失去这个贤婿而感到悲伤,特地写了《郭依永墓志铭》以作纪念。
(3)与众多亲朋故交加强关系
文武兼治有成的罗泽南,是曾国藩早年从学问道的朋友。在罗泽南驰骋疆场身亡之后,他的次子成了曾国藩的三女婿。再如李元度,是曾国藩患难相依的忘年交,几次舍死护从曾国藩,曾国藩本想促成他与九弟曾国荃联姻,后来却成为了曾纪泽兄弟的儿女亲家。曾国藩与李鸿章两家,也有姻缘。李鸿章和他的弟弟李鹤章同入曾国藩幕府。曾与李的父亲李文安是“同年”,加之李瀚章、李鸿章均正式拜曾国藩为师,属于曾的得意门生。曾国藩对另一位朋友陈源衮也是真心相与,如亲兄弟一样。陈源衮在1843年的时候大病一场,曾国藩几乎天天去看望,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守护在他的身旁,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是日全未离身。夜住陈寓。观其症险,极惶急无计,一夜不寐。”次年,陈妻病逝,曾国藩为之操办一切丧事。后来又为陈氏撰写墓志铭、为其母撰写生日宴集宾僚诗序等充满情意的文章。曾国藩对于陈源衮的不足之处也直言批评。陈源衮有时心地高傲,言行不周,常常引起别人的误解。曾国藩一针见血地指出:“见人随时须养气,好留为他日相见地也。你的母亲去世之后,不少朋友送了奠帐之类礼物,一般人都得到你的回谢,但阁下于雷鹤皋处独无谢书,想他于公幛称谓略傲然。此等处最不要紧,必须消融净尽,乃可为入德之方,亦即养生之道也。至要至要,务求三思”。陈源衮有时脾气不好,对妻子的思念之情往往影响到为官处事。对此,曾国藩在去信中提出了严厉批评:“前面与岱云谈时,曾称尊嫂为陈氏功臣。近闻又夺还铁券一次,吾不信也。果尔,则国藩临别曾嘱老岱惩忿,又忘之耶?自彼此次病后,不啻一家骨肉,故敢道及,谅不见罪。”俩人间情同手足的关系,使得曾国藩感到他早年在京城时生活异常充实愉快。
在曾国藩成大事的诸多方略中,通过联姻的方式以厚结死力、扩张固势是很重要的一条。这在传统社会中是司空见惯的事,甚至连皇帝家族也通过联姻来达到巩固统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