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要做什么样的官呢?说法不一。在乾隆帝的御批里,常常可以看到做官的要旨在于:讲操守。为了使朝臣们都能注重廉洁、实心为政,他使用了各种招术去告诫朝臣,让他们心有余悸。可以讲,在这方面乾隆帝的才智绝非一般人所能比的,因为他变化多端,没有定法。例如:乾隆四十六年,甘肃爆发苏四十三领导的撒拉族伊斯兰教民起义,乾隆皇帝派往甘肃镇压义军的大臣和王申和阿桂接连报告在当地大雨不断,道路泥泞难走。乾隆皇帝闻讯,顿起疑窦,原因即是:连年来,甘肃省一直报旱求赈,而为何却又因雨水太多而延滞用兵呢?自此,乾隆大帝便发现了清朝自顺治以来一百多年间最大的奇案。即全省大小官员互通一气的集体案件,这在清朝成立以来是绝无仅有的。对于涉面广、人数多的贪案,乾隆帝没有畏难,他采用“化整为零,分步惩处”的才智。
甘肃省地处西北边陲,是历来的穷壤贫土之地,并且由于清朝准噶尔用兵,处于战争前沿的甘肃省常年供应军需,更是加重了甘肃贫苦民众的负担。在雍正朝,雍正皇帝为了恤民养民,将甘肃应缴的粮赋全免,还允许甘肃以粮捐获国子监生资格,称为“监粮”。只是到了乾隆朝,因解决了准噶尔问题,监粮也随之取消。
所谓的监粮,是让当监生的人捐献粮食交给地方谷仓,这些粮食可在灾荒之年用来对灾民加以赈济,这样自然可以节省国家的经费,于国于民都有很大的好处。
在乾隆三十九年,陕甘总督勒尔谨奏请乾隆皇帝重开甘肃捐监之例,以解甘肃灾民之困难;乾隆经过反复权衡考虑,批准了这个奏折,然而,这时候他并没有想到此举将造成多大的谬误,更加谬误的是他未经细考,一时竟选用了他认为是“能事之藩司”的王望。
王望以举人捐纳知县,先后曾任甘肃山丹、臬兰诸县知县、宁夏知府、浙江布政使、江苏巡抚等职。他的父亲王师,也是朝中一个官至巡抚的勤政爱民的好官。父子二人都官至封疆大吏,相当于今的一省之长,按说是光宗耀祖的。但问题出在王氏父子中的儿子身上,已经谢世的王师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贪胆包天。
王望被乾隆大帝调到甘肃主持开捐之事后,刚上任六个月,他就奏报甘肃省开捐以来,有19017个人捐监生,共收各色粮食82万7500余石。当时,乾隆皇帝就有点疑惑:甘肃省人民艰窘者众多,可仅几个月的时间就竟有这样多的人捐监,这于情理上是不通的。于是,乾隆皇帝便降旨询问陕甘总督勒尔谨,而勒尔谨巧言搪塞,一时蒙混过关。实际上,这80多万石的粮食只是一个虚数,官仓中并无一粒粮食入储。
按照王的奏报,到乾隆四十二年,仅三年的时间,甘肃全省就收到“监粮”600多万石,有15万多捐粮者成为国子监生。但王望所奏报的600多万石监粮也同样是子虚乌有,只是此时,乾隆大帝还蒙在鼓里。在乾隆大帝第五次南巡时,因王望在浙江竭力逢迎皇驾,乾隆大帝还亲自赏给他御书匾额及大缎、貂皮。
让我们把话题重新拉回乾隆四十六年,我们在本篇开头说到乾隆皇帝因军情报甘肃大雨,马上猜想到甘肃省连年的报灾求赈一定有诈。事情果然不出乾隆皇帝所料,亲信大臣阿桂很快就查出监粮并未收一粒粮食,而是私自被折成银两捐交。得知此情,乾隆皇帝不敢怠慢,当即又下令让阿桂严查此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原来,王望任甘肃布政使管理捐监以来,和兰州知府蒋全迪相互勾结,私自改捐粮为捐银,收到的银两全部作为赃款供二人私分。然后,又串通全省上下大小州县官员,每年都捏造灾情,请求赈灾,接着就以赈灾为名,把捐监的银两据为私有。以王望为首的这群污吏贪官不但侵帑肥私,更为可恶、更为大胆妄为的是,竟以捐粮太多而粮食无处存放为名,冒领户部批银16万多两。他们互相勾结,先后就有26个州县向户部申请拨银建谷仓。除此之外,他们还以运输赈粮需要运费为名,又冒领库银四万多两。从历年甘肃捐监的情况计算,竟有20多万两白银的收入,而这些大多被王望一伙侵吞掉。案情之严重,情节之恶劣,让上至皇帝,下至朝臣无不瞠目结舌。
全省大小官员互通一气的集体做案,在清朝建立以来是绝无仅有的。大概是王望先尝到甜头,后来做上了瘾,终于愈陷愈深所致。他们既然集体做案,就一定会官官相护,知而不举,敷衍塞责,共同对付乾隆皇帝的一次次查询。
弄清全部真相后,乾隆皇帝自然是极为震怒。他说:“天下无不共知”,“内外大臣,皆知而不举”,让他实在“思之实为寒心”。他首先宣布对主犯王望和蒋全迪立即处以死刑,下令勒尔谨自杀。
按照清朝惩贪法规,贪污银数达到1000两即被处死。然而,此案查出王望一人家财就有300多万两白银之巨。并且在此案中,贪污银子千两以上的人就有69人之多。其中贪污2万两以上的人有22人;贪污2万两以下,1万两以上的有15人;贪污9000两以下,1000两以上的有26人,此外还有几十名有关此案的官员不在其内。
由于人数过多,对这一批贪官污吏的惩处也着实让乾隆皇帝犯了难。他实在不忍心一下子将这样多的官员全部处死,于是便来了个变通之计,最后,被陆续处死的人有56名,免死发遣边关的有46人。一次斩杀绞决、发遣这样多的贪官,也是极为罕见的官场奇闻。
在查处此案之后,乾隆皇帝就再次通告大小官员,要他们严以为戒,不要以身试法,否则必遭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