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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服于殷夜的淫威,陈星和胡八只得强忍痛楚,任由花猫在伤口处蹂躏,舐吮鲜血。直到花猫满足了食欲,大腹便便地随主人离去,两人才从极度的恐惧中缓过气来。
“陈星,刚才那小子,他怎么可以……”
“是啊,那小子很古怪,可是他衣袖里的那根猫爪更怪异!”
陈星边说边轻揉伤口,由于花猫的肆意舔舐,整条手臂已是血痕累累。再看看胡八,也好不到哪去,那条胖乎乎的手臂像是从红色染缸里提出来的,有点吓人。
“胡八,我们去河边洗洗伤口,要是让爷爷奶奶看到这们这样,准会把他们吓坏。”
“嗯。”
胡八点点头,有些吃力地站起,和陈星走到鬼水河边。河水并不清澈,也不浑浊,是那种半透明的深灰。几只脚趾般大小的大头鱼游弋其中,准是在找寻什么食物,不然,当陈星他们的手臂浸入水中的瞬间,它们也不会离弦箭矢般射过来,哄抢着从他们手臂上溶解到水中的血丝。
陈星刚要诧异这种异样的鱼儿嗅觉竟如此灵敏,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河对岸的草丛,一个着黑衣,蒙面,背后扛个布袋的人朝自己方向急奔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在奔近鬼水河时,突然屈腿,只轻轻一跃,整个人便高高跃起,然后在空中一个翻转,头向下朝鬼水河猛扎下来。
出于本能,陈星和胡八赶紧抬手,遮住脸面,怕喷溅的水珠会打到脸上来。然后,并没有呯嗵的落水声,也没有四溅的水珠,河面甚至都没有丝毫波动。那黑衣人在扎进河里的瞬间,竟奇迹般蒸发了。紧接着,河面凸起一条黑色的水线,并迅速向一方延伸。又几乎是同时,水线消失了,河面又恢愎了平静。只是,水线凸起的水域,浮上几只无辜的鱼儿来。
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惊得两个孩子目瞪口呆。他们就那样傻傻地蹲着,哑张着嘴,神情呆滞,要不是河里那几只噬血的大尾巴鱼过份贪婪,把嘴巴对准他们的伤口猛吸,惹得他们一声痛叫,赶紧把手抽出河面,他们准能保持那种惊悚的呆姿,直至耗干心血,就地老死。
两个孩子静静地立在鬼水河边,紧捱着,满脸迷茫,就像是两个弱幼的精灵,被命运之神的魔法送到一个充满离奇异幻的世界,初来乍到,自然心神难宁,难免就疑神疑鬼。于是,对着眼前这片曾经熟悉的荒野,两个孩子幻想万千,或许河对岸的草丛,会突然蹦出个鼠头鼠脑的怪物,挥舞着八只利爪;或许不远处的哪个山坡,会突然窜出头长着蝎尾的狮子,张着血喷大口;又或许那几只时不时跳出河面贪婪的大尾巴鱼,它们针孔般大小的嘴里会突然冒出两颗长长的巨齿,索命似的朝自己刺来……越想越离谱,也因此而越想越害怕,两个孩子终于承受不住受惊过度后自制的这种虚幻恐惧,不约而同“吗呀”一声惊叫,像两个临阵脱逃的兵,丢盔弃甲,狼狈地逃出了草丛。
回到富裕村后,和胡八各自返家。刚进家门,正面迎上已苦候良久的奶奶王春花。
“兔嵬子,买条鱼怎么去了这么久!”
恶狠狠的怨语刚袭进耳朵,尾随而至的王春花便已抡起衣袖,挥出手掌,作势要给这不懂事的孙子一巴掌。陈星顿感愧疚,奶奶一大把年级了,老态龙钟的,却要时时惦记着自己,为自己操心。如果今天运气再差点,被那小子的猫爪弄死了去,陈家因此而断了香火,爷爷奶奶震惊之余准也一命呜呼。
索性双眼一闭,咬咬牙,静候奶奶的责罚。同时,心里在暗叫:
“奶奶,一巴掌太少,我甘愿受你三掌,好消减我心中的愧疚。”
手臂上的抓伤似是很心疼主人,遂奋力挤压,使得一滴鲜红的血珠从长长的伤口处溢出,并及时捕捉住责罚者的目光。
“哎呀,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发现伤口的同时,举起的手掌立时变换成爱怜的温柔之手,轻轻地抚着伤处。
“是不是和人打架了?”
“没有。”
虽然想报复,却不能仰仗年老力衰的奶奶。所以,撒谎很有必要。
“买鱼回来时,遇上只疯猫,不仅把鱼抢走了,还抓伤了我的手。”
“嗯,还真是猫爪抓的。”
王春花边揉边抚边打量,时不时对着伤口呵口暖气,心痛得死去活来,眼角不经意间已被老泪浸润。若不是孙子在场,怕老来失态,她准能狠狠地痛哭一场,为孙子的伤而哭,为孙子的痛而痛。
“哎!”
王春花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拭着眼角。
“以前是鼠多为患,到处啃咬庄稼,现在猫多了竟也成灾。”
说完,王春花不满地望向长空,似是在埋怨老天太不正道,不知何时竟给了这些四足的小畜牲豹子胆,让它们敢骑在人头上拉起屎尿来。
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王春花凑近孙子。
“陈星,今天隔壁村死了个小孩。”
“是被猫抓死的吗?”
“不是,是淹死的。”
“淹死的?”
“本来就疯疯颠颠的,现在糊里糊涂跳河里了,倒也干净。”
“喔!”
陈星算是明白了,原来胡八的歌声并没那么大杀伤力,那小疯子是自己跳河死的。可,河面上突然死去的鱼呢?还有那个可怕的孩子?那个猫爪?那个举止惊俗的神贼?
晚上,因爱孙无故被伤,奶奶王春花一定要把他拉来与自己同睡,才觉得有安全感。这样,爷爷奶奶孙子三人同榻,陋烂的老木床本已迈入暮年,难堪负荷,“吱呀吱呀”埋怨几句后,倒也相安无事,在群起的鼾声中沉沉睡去。睡至半夜,夜游的睡神恰巧路过这间狭暗的小卧房,见陈星这小娃娃乳臭未干,打起鼾来却炸响如雷,惊讶之余,童心顿起,想吓他一下,忙用顽皮的双手将陈星推入梦境:坑洼的葬道,陈星一个人晃悠晃悠地走着,突然,从草丛中窜出无数只野猫,挥舞着利爪,朝他袭来。陈星赶紧撒腿就跑,后面的野猫穷追不舍。就这样亡命似的不知跑了多久,陈星渐渐体力不支,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而在他倒下的瞬间,他的正前方,闪现出一张熟悉且狰狞的脸。殷夜仍是阴沉沉地怪笑着,怀中的布娃娃也仍在不停剁着鸡头,突然,殷夜把手一扬,一个泛着银光的猫爪从衣袖里滑出。陈星想逃,却动弹不了,只能睁大眼晴,惊悚地望着利爪朝自己划来……
从床上惊坐起来,陈星惊悸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虚汗雨注般,奔泻不止。
一旁,熟睡的王春花正畅快地打着呼噜,鼻翼一张一翕的,陈星惨然一笑,有股要去捣捣她鼻子的冲动。于是,他将手慢慢伸向她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就在他即将达成目地,手指触到王春花鼻子的瞬间,王春花突然弹坐起来,似一个幽灵,吓得陈星“妈呀”一声惊叫,滚到了床下。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盗贼四起,他们飞檐走壁,穿墙遁地,潜水行空,简直无所不能,未来的世界将由盗贼掌控!”
说完,王春花仰面倒下,呼噜声再次响起。
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