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宫军政大厅内,项羽独侧卧于金虎的豪华帐屏之下,面前的条案上摆放着各种珍馐美味,但项羽却食不知味,只有酒入愁肠好像还可以缓解一下目下抑郁的情绪。
侍从匆匆来报“回禀项王,虞姬已经安全出城了”
“下去吧,再探”项羽轻轻摆了摆手。
“等等”侍从正要退下,却又被项羽叫住,他茫不知所然地问“她真的是去找他么?”眼睛却使劲盯着手中耀眼的金杯。
“找谁?项王您。。。。。。?”侍从解不过他的意思,只得唯唯诺诺地小声询问。
“去吧,记得跟从隐秘些”项羽咽下一大口酒水“还有,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一切遵从项王军令!”侍从点点头,退身而下,大殿之中只留下已有几分醉意的项羽,他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水,一仰脖一气吞下。他不相信她会去私会刘邦,她曾经说过她会一直陪着自己的,会一直陪着自己的,所以,他不相信,不会相信,抬手,直接拧开酒壶的红色布塞,将那烈酒直灌入喉肠。
风声紧密,马车内的虞姬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婵衣披风,一旁的入画却也稍不耐烦地不断交替的裹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马车紧闭的门扉绣帘,她眼里急切的神情越来越盛,心中感叹着希望行事的一切顺利。
吱呀一声,马车已经停在有些荒凉的山路边,马车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左右看了一下,对上虞姬的眼神,婢子赶紧释礼,是项将军夫人么?我们家夫人已等候多时,请您移下贵步。
虞姬点点头,在入画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驾车的马匹被牢牢的拴在了旁边一棵高大的树干上,跑了很久估计是有些疲惫了,鼻息里不断呼出白色的气,虞姬疼惜它,轻轻用手拍了下马背,像是抚慰它一般。
山路之旁又是一羊肠小道,吕雉的婢子在前方导引着前行,虞姬让驾马的侍从留在马车边照看,只是携了入画一人跟随而去。
转过几丛树木,又兜转了几个拐弯,眼前豁然开朗的是一汪碧清水溪,用竹木简单搭就的茅棚,铺设了华丽的锦绣桌布和椅垫,吕雉一人一婢在亭内,外延是八位武士分隔保护。
“妹妹你来了!”远远见虞姬扶摇而来,吕雉盈盈站起了身子。
“拜见夫人”倒是入画先行了几步,向吕雉行礼。
“你辛苦了”吕雉点点头,错身而过相迎住虞姬“我很怕你不会来!”
“为什么会不来呢?你不是说过换过钗,就是姐妹”虞姬注意到吕雉的头上正戴着她从前的碧玉钗。
“是呀,换过钗就是姐妹”吕雉抬头,轻轻抚过虞姬头上凤凰金钗的金色流苏。
“姐姐找我来所谓何事?”虞姬心里虽然有些着急,嘴上却淡淡地相问。
“如果我说一叙姐妹之情,妹妹你能够相信么?”吕雉淡然一笑请虞姬坐下,并且屏退了左右的侍从和婢子。
“姐姐有话大可以直说”虞姬轻轻叹惜,随手执起桌上的茶杯以客为主的敬了吕雉一杯。浅浅茶水,左手在前,右手用罗袖遮挡眼眉,一刹那的忧伤瞬间即逝。
“妹妹,我原本想了万种方法,绑架你,胁迫你,带你在身边,带你回汉中!”吕雉轻轻一笑,却道了最初衷的想法。
“那你又为什么现在张扬出来?”虞姬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
“不是我不敢!”吕雉双目杀机一现。
“姐姐杀伐决断,何有不敢之说?”
“是,我不是不敢,而是不忍,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沛公!”吕雉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虞姬“我相信,他是不愿意看到我做这样的事的”
“那姐姐所来为何?”虞姬呆坐在座位上,只是悄着自己手指间的瓷杯的花纹出着神。
“我来,是有事相求!”吕雉并没有回转过身。
“如果是让我背叛项王的话,姐姐就不必说了!”虞姬轻轻挥了挥手指。
“你把愚夫妇也看得太不堪了!”吕雉轻笑“我知道,你对沛公是有情的!”
“姐姐,请慎言,这天下的男子,只有项王才能让我倾心!”虞姬不得不打断她。
“好,是我失言了!”吕雉回转过身,轻轻把手中一方罗帕放在那锦布铺设了的桌面上“沛公让我将此物还给妹妹!”
虞姬用手拾捡起来,居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方罗帕,罗帕的丝帛已经有了旧色,连花纹的锦线都有些残破了,一看便知道,它经常被人物的抚摸揉搓。“就只是送这件东西么?”虞姬边说着,又把它放回桌面“没有其它事的话,我想我应该走了,现在是战时,你我相见不宜!”
“我只希望,如若有一天”吕雉闭上了眼睛,当然,她并不愿意看到有这么一天,但是她不得不为刘邦留一条后路“如果,有一天,刘邦真的战败了,请妹妹帮忙,留他一命!”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虞姬站了起来。
“同样的,如果,项王战败,我也会这么做!”吕雉昂首相向。
“项王不会败的!”虞姬点点头,就那么要走出凉棚,入画见她出来,赶紧上前相扶。
吕雉叹了口气,背相而立,却听见虞姬忽然停步说“换过了钗就是姐妹,我答应你”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吐出这么几句话,接着道“入画就跟姐姐走吧!楚宫里,项王身旁,再不能有她!”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沿着原路返回。
“谢夫人!夫人好走!”入画颓然间面向虞姬离去的地方,下拜,庄重地磕了三个头。
而此时的汉中城里,刘邦,张良,韩信,萧何等几人正慢慢步入藏碑阁中,内里碑石林立,刻字沧桑。刘邦边走马观花般的欣赏,边无不忧心地对众人道“今项羽弒杀怀王,天人共忿,八路诸侯愿助我一起誓讨逆贼,韩将军看此战若何?”
韩信上赶了几步至前,眼看了一下刘邦,回复道“主公行军,最多能管多少兵马?”
他们身后的张良和萧何对视一眼,也不由得在心下暗自计算,无奈再看向刘邦。
刘邦停步,轻轻皱了皱眉,坦言苦笑道“不会超过十万!”
韩信听后一叹“那又如何能调动八路诸侯呢?”
刘邦脸上略带微笑,抬首道“那将军呢?”
韩信干咳一声,抓头道“我韩信用兵,那是多多益善!项羽武功天下无敌,就是他手下的龙且,我想将军手下亦无人能及吧!”
韩信说话直接,办事简短的态度大得刘邦的好感,他再相于询问“那我再请将军当此灭项第一大将军如何?”
只听刘邦这句话,便知道他是十分看重和信任自己的,韩信讶然道“主公当日说鸿门宴命系三人,如今这灭项一战却又如何?”
刘邦没有看他,只面向后面的张良,萧何二人,沉声道“全系将军手中!”
韩信淡淡一笑,洒然道“那事成之后我要当齐王!”说完,他不再看其余众人,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在石子路上渐行渐远,刘邦轻抚着就近的一方石碑的雕刻文字,斜眼等彻底看不见韩信的背影后,这才问还留在自己身边的张良和萧何二人“我应答应他吗?”
萧何老实回答“韩信乃虎狼之辈,但若……”
张良却立刻截断他的话“韩信虽然坐大,但我们亦别无选择!”
刘邦低头想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