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好点没有？”她刚进灵堂，段玉民便走了过来。他正准备上楼去看看女儿的。段伶凝昨天晚上那样哭晕过去后，段玉民没再把她掐醒，而是把她抱上楼去，让她就这样睡了。
“嗯。”段伶凝点了点头。
“来，把孝箍带上。”段玉民把一个红孝箍给段伶凝带在了左胳膊上。段伶凝这才发现段玉民胳膊上也戴上了黑色的孝箍。
“爸爸，什么是伐井？”段伶凝忽然想到他们刚才说的。她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段玉民听着段伶凝略显沙哑的声音有些难受。“。。。就是挖坑。”他看了看女儿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哦，那外婆会葬在哪儿？”段伶凝眼睛又红了。
“你舅舅和你妈妈商量后决定把她跟你外公葬在一起，他们合葬。”段玉民摸了摸段伶凝的头。
“这样很好，他们都有个伙儿。”段伶凝点了点头说。她又想起成了孤魂野鬼的丽瑶姐姐，顿时又陷入自责中。
“你也别太难过，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段玉民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里又噙满泪很心疼。
段伶凝边用手轻轻的擦了擦眼边点了点头。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走过去跪在徐成秀旁边，磕头烧纸。她不知道除此外，她还能做些什么。一低头，她发现棺材底有水滴下来。
“妈妈，那怎么有水？”段伶凝不解的指着水滴处问。
“天气太热，里面放了冰。。。”徐成秀的嗓音和情绪都依然如旧。她处在极度的悲伤里，似乎忘了女儿昨天晕倒这一回事了。
听到徐成秀这样一说，段伶凝忽然想到了木乃伊，想到了森森白骨这个词。她怔忡的看着棺木，这就是一个人死后要面对的尸身腐烂吗？这么快？！昨天她回来时还活着的外婆就要腐烂了？她忽然感觉心痛难忍，有点儿不能呼吸了，右手也不自觉的捂在心脏位置。
“凝凝，那就是一副用了七十来年的尸身，烂了就烂了。”伴随着段伶凝感觉全身熟悉的一凉，鲁德翠的声音又响起。
段伶凝顺着声音抬头一看，忽然发现那漆黑的棺材像成了透明的一样！只见一个轻飘飘的有点淡的影子躺着浮在棺材中间，而影子正下面则是外婆的尸身。声音正是从那浮着的影子上发出来的。
“凝凝！凝凝！”一直注意着女儿的段玉民见段伶凝手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出气后，很惊慌。他连忙过去扶住了她，并大声叫着。
“凝凝！”跪在旁边给来客还礼的徐成东也发现了异常，大声叫着。
“凝凝！”徐成秀也担心的叫起来。
“爸爸？”段伶凝在他们的叫声中打了个激灵。她回来了！虽依然感觉心痛，但似乎不像刚才那样难忍了。仅过了这眨眼的的工夫而已！
“你吓死爸爸了？刚才怎么啦？”段玉民见女儿缓过来了，刚吊起来的心落了下来。不只是他，徐成东和徐成秀也都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成东连声说。
“再用点劲儿！还有点低。”大门外，帮忙的人正在为拉篷吆喝着。
今天是多云天气，太阳没有露脸。要不然，拉篷也遮不住大太阳。而且，昨晚后半夜变了天，凌晨下了几阵大雨后，天气回了凉。这天气对于夏天办丧喜事来说，真是个好天。很多人都在说这是鲁德翠积了大福了。
借来的桌椅和餐具在陆续到位，有人拿着笔在椅子底下写名作记号。
去伐井的人7点多就回来了。如同杜志启之前说过的，他们一回来便放了席。
早饭过后，陆续有亲友们过来吊孝。
快九点时，徐成章把乐队带了回来。他跟杜志启商量了一下后，把乐队安排在门口的右角。
这是一支常见民间乐队。整个乐队有四个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负责吹喇叭和吹笙，女的则是负责演唱亲友们点的歌儿。
镇上常有人过红白事，比较一致的是无论哪家过事，几乎都会请乐队。若问这一流行始于什么时候，还真说不清楚。追根儿，不知道要追到哪朝哪代。似乎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自古以来就有。前些年，乐队提供的是纯音乐服务。到了现在，乐队不只负责奏乐，还顺应潮流添加了演唱流行歌曲。当然，这演唱不是白唱的，而是要给点唱费的。虽然，不管你点的是啥，他们唱的都只是他们会唱的。
徐成章找来的这支乐队，在雾柳镇比较有名气。据说这个唱歌儿的还在县电视台露过一次脸。
待把音响、乐器等物件安放好并接好电后，他们便开始演奏起来。第一首便是《别亦难》。本就很是悲伤的情绪，在乐队这一渲染下更加悲伤。
徐成秀段伶凝母女跪在堂前想起往事，痛哭不已。特别是徐成秀虽哭不出声音来，但悲痛却分毫未减，她又晕过去了。来吊孝的亲戚们，虽然知道劝说没有太大作用，但还是纷纷来劝，叫她保重自己。
段伶凝因为能看到鲁德翠，心里的伤痛自觉便少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