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时期,理学的思想专制已经崩解,封建上层建筑中出现了深刻的裂痕。何心隐这样的“异端”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崛起的。他们批判理学的专制僵化,揭露朝政的昏庸腐败,使思想界出现了生机蓬勃的活跃局面。
何心隐(1517—1579),明代泰州学派重要思想家。原名梁汝元,字柱乾,号夫山,江西吉安府永丰县人。其著作只留下《爨桐集》4卷。
何心隐30岁时,在江西省考试中获第一名,因为跟随王艮的弟子颜钧学习,竟然放弃了科举,认为大学之道必先齐家,便在家乡办起“聚和堂”,进行社会改革的实验,“身理一族之政,冠婚丧祭赋役一切通其有无,行之有成”。他在族中开办学校,本姓和外姓子弟都可入学。他由于反对官吏征收杂税,被捕入狱,充军贵州,经友人帮助才出狱。后北上京师,他与张居正意见不合。因参与弹劾严嵩的政治活动,不得不改换姓名,逃到南方,自此“踪迹不常,所游半天下”。后来又到湖北孝感讲学,因反对张居正毁书院、禁讲学,又遭到通缉。万历七年(1579)被捕,被巡抚王之垣杖死于狱中,终年63岁。关于何心隐之死,到底是被张居正授意所杀,还是王之垣诸人为向张氏献媚而杀之,是一场争了很久的笔墨官司。
“泛亲论”的平等思想
何心隐从王艮的“天地万物一体”出发,认为天下人“凡有血气之莫不亲、莫不尊”,认为人不仅仅表现为君臣之尊,而是尊一切可尊,人应该是相互尊重的平等关系。同样,士农工商也无贵贱等级之分,亦皆可以成为圣贤。而且他还指出,农工商士要成为社会主人,“不凭人之议论,不凭人之求”,“必实超之而实为之”,要自己去争取。这一思想,反映了在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工商要求得到发展和提高社会地位、保护其权益的愿望,闪烁着早期启蒙思想的曙光。
“寡欲”和“育欲”
何心隐由“安身立本”“人之自然本性”出发,针对理学家的“存天理,去人欲”,提出“寡欲”,并创造了“育欲”这一新命题。他指出,声色臭味安逸之欲,是人性之自然,应该“尽天之性”而“有所发”,但亦应适中、有所节制,这就是“寡欲”。他强调,无论君主、圣贤也都应“寡欲”,要“与百姓同欲”,由此形成“老安少怀”的和谐局面,就是“育欲”的结果。他认为,孔子提倡的明明德、修齐治平等,均是“育欲”,即“与百姓同欲”。
“交之尽”,“道之至”
何心隐认为朋友是社会关系里最重要的一环,所谓“交尽于友”。其他各种社会关系,如昆弟、夫妇、父子、君臣,都只是“八口之天地”、“百姓之天地”,没有能跳出一般的狭小的樊篱。只有朋友之交,才是交之尽,才是社会关系的极致。跟朋友关系联系着的是师弟关系。何心隐说:“师非道也,道非师不转。师非学也,学非师不约。不转不约则不交。不交亦天地也,不往不来之天地也,革也。师也,至善也。非道而尽道,道之至也;非学而尽学,学之至也。可以相交而友,不落于友也;可以相友而师,不落于师也!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惟大为泰也。师其至乎!”认为朋友是交之尽,又认为师是“道之至”、“学之至”。从社会关系的横的联系看,交尽于友;从社会关系的纵的统摄看,师是“道之至”,“学之至”。朋友的关系与师弟的关系是超越在一切之上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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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隐和张居正
张居正任翰林时,前往会见何心隐,两个默默相对了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说;张居正出来以后对耿天台说:“这是个巨妖,我一定要杀了他。”耿天台进去,看见何心隐在庭中慢慢走动,低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妖物将来一定会当宰相,当了宰相一定会杀我,我将从哪里找一块弹丸之地来藏身呢?”这两个人不说话而以心神相互判断,判断之准令人惊讶,他们是天地中真正的相知啊。倘若何心隐不死于张居正之手,而老死在自家窗前,一定死不瞑目;倘若张居正当了宰相没来得及害何心隐,自家却先死了,也会死不瞑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