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山和藏锋从包厢中走出来来到试道场,迎上蔡星明一群人。然后,他转头对着藏锋郑重地问道:“藏锋大哥,今天来时,我们吃了一顿,有个菜特好吃,叫什么来着?”
藏锋答道:“香酥烤鸡。”
然后苏西山转回脸对着蔡星明一行人说道:“晚饭我想好吃什么了,我们就吃‘怒炸小菜鸡’。”
藏锋听明白了,强忍着笑意,说道:“好!”
对面的蔡星明脸色铁青,但却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扬起自信的微笑,说道:“苏胖子,只要你将你身后的人交给我,我不为难你。”
苏西山指着身后的藏锋,说道:“你问问他愿不愿意?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只要他愿意,立马就跟你走,我不拦着;但如果人家不愿意,你还要强虏,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蔡星明脸上浮了一层阴霾,阴沉道:“看来谈判失败了。”
蔡星明身后一人说道:“明少,咱们别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抓起来,废掉得了!”
苏西山听到这话乐了,说道:“来来来,我求你们几位大哥赶紧去抓他,对一个凡人动手,破坏了试道馆的规矩,恐怕不需要我出手,你们几个就废了。”
蔡星明知道试道馆的规矩,而且他来此也并不只是为了藏锋一个人,他是真想和苏西山较量一番,于是他说道:“既然说不通,那么只有打了。”
“虚伪。”然后苏西山转身对着藏锋说道,“看我给你亲身教学。”
藏锋无语,此时他挺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他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所以他很想教训一下蔡星明,但打不过他······苏胖子仗义,这种理所当然的仗义让他感动。
二人移至书桌旁,蔡星明先执笔,继而书写。
“停桡横水中。”
这是字法的较量!
蔡星明的结体极其古怪,字细长娇媚,字与字之间正斜有致,疏密相间,增减有度。便是那些字中的横划,而蔡星明的写的极其怪异,横有粗细长短,逆笔而起,然后行笔,却在顿笔收尾处突然提笔,使得写出的短横像一柄飞刀,这正是书法中的“右尖横”。他写的极为流畅,但却在此时突然一滞。
因为此时苏西山动笔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随着苏西山动笔,放佛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一变,豪迈大气,又天真肆意,他用笔欹侧而向左倾斜,且笔法自然不拘、多带行书意。
望着蔡星明,苏西山微嘲道:“你们蔡家无论是诗词,还是书法,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蔡星明阴沉不语,顺势又写到:举目孤烟外。举字最后一笔竖,蔡星明悬针而书,很长,像奔雷。用的确是蔡家的笔法,想不到蔡星明小小年纪竟已是墨师。
但苏西山丝毫没有惊讶,因为世家子弟这个年纪还成不了墨师,只怕被人笑死。他也并没有停顿,继续行笔,写出:千古风流人物。千字用“垂露竖”,垂露竖并不长,确切说是很短,像坠石砸落。
空中一声破空声,像雷石相击,惊得众人纷纷退后。
两人没有停,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藏锋看着苏西山与蔡星明斗法,脑中突然显出一段文字,随着他们二人行笔相争,轻读起来:“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
苏西山与蔡星明听到藏锋在一旁做注解,也不由一顿,苏西山首先停笔,惊讶地说道:“你竟然看过孙过庭《书谱》,原来你一直在修行?”
蔡星明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不知道心中想写什么。
藏锋似乎没有听到苏西山的话,《书谱》是他在草屋中看到的,说倒背如流也不为过,之前看到二人斗法,心中有感,继而背了出来。现在看来之前所背的都是文字,并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原来书法修行离他如此之近,在思索间,他似有所悟,然后他拔出腰间的毛笔,沾上墨汁,在书桌上写了起来。
一横,一撇,一捺。
正是他练过不知多少遍的字:大。
随着他笔落,藏锋立刻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天而降,直入眉心深处,藏锋立刻闭目体悟。
蔡星明看到藏锋的状况,露出了阴狠的笑容,说道:“我牵制苏胖子,你们把他打断。”
试道馆比试,向来不对凡人动手,但此时藏锋入书道便不再是凡人,蔡星明没有违规,他牵制着苏胖子,只要他那一行人稍微碰一下藏锋,干扰藏锋入道的过程,就可以打断藏锋的入道,这是阳谋,阴险的阳谋。
苏胖子怒道:“你们敢这么做,就是与苏家为敌!”
蔡星明笑道:“现在由不得你,上!”
苏胖子立刻退身飞到藏锋身边,将毛笔举在空中,笔杆处符文状的文字突然亮了起来,然后苏胖子整个人的气势也立时雄厚了起来,他奋笔疾书,口中大喊:“画地为牢!”
此时他没有用墨,而是激发全身元力聚于笔尖,在虚空中写出一个明亮的字:困!
其字不停得旋转,飘在苏西山和藏锋两人头顶,然后洒下淡淡的光辉,最终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光罩。
蔡星明惊道:“殳(shu)书?”
殳书,千年前的文字,“八体之一”。所谓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大篆和小篆合称篆体,除了篆体和隶书,其他文字皆因历史原因而淡出民间,这其中最神秘的便是殳书与虫书。
殳书,是铸在兵器上的文字,千年前殳书曾在战争中大放异彩,因为殳书可以对兵器加成,简单来说,殳书就是兵器上的符文,利之以矛,强之以盾。而今苏西山的毛笔上有殳书,虽然不知是何等加成,但殳书的存在本就值得惊讶了。
苏西山应道:“没错,乖侄子,我就是你叔叔。”
光罩的刺目灼热使得蔡星明众人无法接近,蔡星明没有生气,反而莫名的不解,说道:“虽然有殳书的加成,但想来你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这真的值得吗?”
苏西山转身看了藏锋一眼,露出了憨憨的笑容,说道:“他是苏家人,是我大哥,苏家人保护自己的兄弟,没有什么值不值的,而是应该的。哪像你们蔡家,为了争点家产,都可以手足相残。”
众人听了苏西山的话,不由一惊,纷纷默然,不敢说话。
虽然苏西山说的是事实,当然这牵扯到一段不光彩的往事,但这些事历来都是蔡家的禁忌,谁若敢当着蔡家说这样的话,无疑不被蔡家列入追杀名单中。蔡家虽然是个中世家,但实力直追上世家,因为蔡家有两个大书家,双子星蔡壤与蔡景。蔡壤为人忠厚豁达,蔡景奸诈阴狠。蔡家本是蔡襄掌管,虽然弟弟作恶多端,但蔡家名声倒不是很差。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蔡壤莫名地失踪,蔡家从此进入了蔡景时代。
而坊间传闻,蔡壤是被自己的亲弟弟蔡景所杀。
这是最无端的猜测,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蔡星明听到苏西山的话,邪异的一笑,周围人都知道,此时的蔡星明真的动怒了,他将笔放回腰间,又抽出一面旗。当他展开旗面,显现出上面的文字时,众人皆惊,就连苏西山也显出了凝重之色。
蔡星明看着手中的三角旗,露出了不舍,却又古怪的笑了,继而说道:“这面旗子我本打算在兰亭大考时用的,没想到浪费在这里。虫书,多么古老神秘的文字,早已失传千年的符文,用一个便少一个,真是舍不得。但现在我想杀了你。”
试道馆比试,生死有命,这是试道馆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