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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当人质

中午放学,三年级的女生马英男走出校门,就见路边停着一辆豪华轿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30左右岁的男人,问英男:“你认不认得我呀?”

“认得。您不是胡叔叔吗?”

前几天,这位胡叔叔晚上到马英男家,对爸爸“马哥”“马哥”叫得很亲密,爸爸还给英男介绍:“儿子,叫胡叔叔。”英男礼貌地向胡叔叔问好。胡叔叔亲切地拍拍她的脑袋,对爸爸夸奖:“马哥,您羡慕死我了,有这么优秀的儿子。”马英男很喜欢听赞赏的话,对胡叔叔也就有了印象。后来爸爸与胡叔叔谈话,她不能旁听,就躲到屋里写作业去了。今天胡叔叔到这里干什么呢?

胡叔叔说:“大侄儿,你爸爸在我们公司吃午饭,让我顺路接你过去呢。”爸爸难得让她与大人们共同吃饭,让她干羡慕也没机会,长这么大,她还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车呢,马英男高兴地上了车。

马英男虽然是一名女生,却长了一身男孩气,她不但名字像个男孩,全身上下也难找出点女孩子那种秀气来,她剃的是小子头,从来不穿花衣服;连做作业、做游戏也不爱找女生,嫌女生太小心眼,没出息,她专爱找男生争论问题甚至吵架,跟一些疯小子踢足球,还是响当当的前锋呢。就这样,爸爸喊她“儿子”,妈妈叫她“臭小子”……习惯了,家里人似乎忘了她是个女孩,眼前这位胡叔叔不也叫她“大侄儿”吗。想到这里,英男得意地笑出声来,她的理想是长大当一名女警官,级别高高的,指挥一大帮男部下,所向披靡,保人民一方平安!

英男眯着眼睛做美梦呢,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头:这车子穿出市区,来到了郊外。爸爸怎么到这种地方吃饭,难道是野餐?马英男还没解开疑团,车子在一座小土楼前停住。

英男好奇地问:“叔叔,这不是饭店呀,怎么找这样破烂的楼房……”

胡叔叔非常慈爱地笑了笑:“你爸爸他们在这里捉到罪犯,正楼上审问,算我大侄儿幸运,你借光可以旁听一小会儿,然后咱一起吃饭去。要不要让爸爸下楼接你呀?”

真是太兴奋了,马英男做梦都想着看爸爸如何审案子,长大后,她也要当警官的。英男摇摇头,不能浪费爸爸的宝贵时间。她欢蹦乱跳地跟着胡叔叔上到三楼。

胡叔叔打开一家的门,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不见,连家具也没有。英男问:“我爸爸呢?”

胡叔叔随手把门关上,那脸色一刹那变得极其复杂,他“哈哈哈”一阵狂笑:“你爸爸一会儿就来,你现在先好好等着。”

“你挺大个人,怎么撒谎,你不是说我爸爸他们在审案子吗?不行,你这样耽误我下午上学,我要回去。”英男发现苗头不对,回身去开门。

“你给我老实呆着,省得我费事。”姓胡的凶相毕露,“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现在成了叔叔的人质了。我前几天不是到你家去了吗,跟你爸爸商量点事,可是他不懂人情世故,我只好这样了。等会儿跟你爸爸把生意谈成了,我马上就放你走。”

说罢,姓胡的掏出手机,跟英男的爸爸接通了:“马哥马局长吗?我在郊区,跟你家大侄儿在一起呢。没事儿,你喜欢孩子,也得给我个喜欢的机会呀……还为那事儿。我寻思你一定会看在侄子的面子上,咱能不能再谈谈了……卑鄙?你高尚,我跟你这多年的关系你考虑过没有?我是骗子?你还骗子呢,当初交你,我认定你是个挺哥们的男子汉,早知道你是个没人性、六亲不认的玩意儿,我懒得理你。

“不许骂我爸爸!”马英男一听姓胡的口出不逊,立刻火冒三丈,她过去照对方肚子狠狠地打了一拳,可力气太小,那歹徒只是稍微晃了晃身子,吼道:“小王八羔子,不老实,我弄死你!”

英男这拳没想到帮了歹徒的忙,爸爸在电话里听到了她的声音,对姓胡的说:“你敢伤害孩子,那更是罪孽深重了……”

“我不伤害她,害她有什么用呢,你说呢,马局长。条件?还是把我那几个人放了。现在你听听,全国做白粉生意的哪里没有,你抓这区区四个人,社会就安定了?全国人民就不吸毒了?局长大人,请你识相点儿,把人送到这边,再准备五支冲锋枪,两千发子弹,到我的车上,咱们这边就放你儿子。否则,我可要跟贵公子同归于尽了。”

马英男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她完全明白了,这个“胡叔叔”有几个同伙贩毒,栽在了当公安局长的爸爸手里。这人借着从前跟爸爸认识的机会,想让爸爸反愉给放了。上次这坏蛋上门,原来是向爸爸求情的呀。爸爸怎么可能跟他做这样的交易?于是这家伙狗急跳墙,在她马英男身上打主意,要挟爸爸让步。英男知道,贩毒是重罪,听说超过一百克就是死罪,这伙人太可恨了!想到这,马英男对“胡叔叔”说:“我跟爸爸说几句。”

接过电话,马英男跟说绕口令似的,一憋气把要说的全说出来:“爸爸,我们在葡萄酒公司房后土楼,你带人把楼包围,他就怎么也逃不掉了,坏蛋如果杀害我,你给我报仇就可以了,千万不能答应他的条件。”话没说完,手机被歹徒夺了过去,她脸上挨了坏蛋一巴掌。这一巴掌好重,只打得她眼前火星乱冒,站立不稳,一头栽倒在水泥地上。

马英男咬住牙不让自己哭。那样,她还算什么“男子汉”。眼前这坏蛋既然是罪犯的帮凶或者同伙,那他也必定是罪犯,公安局长的儿子怎么可以哭给罪犯看呢。马英男像电视剧里的英雄那样,勇敢地从地上爬起来,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姓胡的看。

那歹徒见了这气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前站着的,仅仅是一名小学,他不由阴险地冷笑道:“臭小子,跟你那个死爹一样犟,待会儿看谁哭在最后。”说完,他不再管英男,自己坐下来抽烟。

不大一会儿,电话响了,是爸爸打来的。姓胡的故意按了免提,让英男也能听见对话。爸爸说:“胡老弟,你现在已经被包围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中止犯罪,争取宽大处理;若是坚决与政府为敌,只能落个千古罪人的下场,连你的妻子儿女都对不起呀。”

“马局长,你不用说这个,你把我的哥们儿放了,咱们还是好兄弟,经济上也绝对不能让你和你的部下吃亏;说我对不起老婆孩子,难道说你就能对得起你的儿子吗?她才这么点年纪,就要为你死了。你们政府整天惩治别人使用童工,你牺牲这么小的孩子为你升官立功铺路,这难道不是使用童工?哈哈……”

马英男一个高蹦起来,用尽力气高喊:“爸爸,别听他忽悠,您儿子视死如归……”说这话时,又挨了歹徒一耳光……

两方当然没有共同点可以商量,屋里姓胡的亮出一把匕首,还有一把手枪。英男朝窗外一看,哇,十几辆警车把土楼包围了,她可以料到,准有几十只枪口同时瞄着这个房间。可是,狡猾的胡某把窗帘拉上,又在电话里威胁:“马局长,你若是耍小聪明,动用消防队或者强行爬楼,那我只好先宰了你家的小兔崽子。她才这么一点,老子却30多岁,够本不够本呀,你说。”说着挂断了电话。

此后,英男听爸爸打进来几次电话,姓胡的总是吼一句:“答应了条件就把人送来,不然,天黑我就把小兔崽子的脑袋割掉,从窗口扔出去。别的路没有,反正老子活够了。”

歹徒用匕首顶着马英男的脖子,把她押到窗户前,撩开窗帘,让外面的爸爸看。那刀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英男的腿肚子禁不住有些哆嗦。爸爸看到女儿这样危险,也一定心疼了。爸爸可千万别向罪犯妥协呀……

要是自己能逃出去就好了,她也不想死呢,爸爸,妈妈,外婆,还有老师和那么多同学……可是,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外面的警察叔叔尽管枪瞄得准,但现在谁也不敢开枪,那是怕伤着她马英男,她现在成了坏蛋的保护伞了,这多让人脸红呀。如果她突然躲开,那叔叔们的枪一响,一切就都结束了。

好主意。趁着歹徒身子往后一撤的机会,英男弓起腰奋力朝身后一撞,她自己就势一蹲,脑袋隐蔽在台底下。她盼望这时听到枪声,然而没有。歹徒相当狡猾,在受到撞击的同时,他也向侧边一闪,随手放下窗帘,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接着,马英男感觉忽悠一下,整个身子像拎小鸡一样被拎起来,又掼到地下,身上被连踹好几脚:“小王八蛋,这可是你自己找的挨揍。”

马英男觉得自己的肋骨都似乎被踢断了,真疼啊。但是她咬住牙,不让泪珠掉下来。

外面警察叔叔用大喇叭喊话了,说的都是劝这坏蛋交出孩子,可以从宽处理的话。然而,这坏蛋铁了心,她冲英男恶狠狠地冷笑道:“放了你?我手里半张牌也没了,我弟兄们救不出,连我也变成了他们的奖金,他妈的想得美!”

天渐渐要黑了。马英男觉得呆在这里太危险,歹徒是野兽,下手那么狠,简直让人受不了,而自己还是个女孩子……一个大胆的想法在马英男的大脑中产生了,她装出害怕的样子,跟歹徒商量:“胡叔叔,我爸爸他不可能跟你合作了。他为了当那个公安局长,连妈妈都可以不顾呢,何况是我。我想跟您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受他的管。我就想知道,我逃走后还能玩电脑游戏吗?”

歹徒信以为真,眼睛一亮:“你胡叔叔别的没有,就是不缺钱。我可以送你去最好的学校读书,别说电脑,你想什么,就让你有什么。”

“我才不想念书呢。”英男估计歹徒不一定了解她的学习情况,继续把戏演下去,“我一翻开书来脑袋就疼。想读书就不跟您走了,我乐意跟您闯天下,杀贪官。”她忍着身上的伤痛,用手比划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哈哈哈,这叫物极必反,报应在现世。马长华他事情做得太绝了。小兄弟,我带你走,你可得好好配合呀。我说话算话,只要到了安全地带,咱就是亲兄弟。可是在这所楼里,你若想跟哥玩花样儿,那就是活到头了。”他用一只眼瞅瞅枪口,又把匕首在自己腿上蹭一蹭。

别看这地方在郊外,英男却常跟一些同学们来玩,她清楚,土楼后面是一片开阔地,再往后,是一家葡萄酒厂,她对这里可是再熟悉不过。“我可叫你胡大哥了啊,大哥您看,这座小楼,四面开阔,警察转圈围住,我们怎么可能出去?如果断了水、电,就是死路一条了对不对。这就叫做兵家大忌。”

“哟嗬,小东西还他妈懂点兵法呢。”歹徒让她逗笑了。

“后面葡萄酒厂就跟这里大不一样了。那里有一道围墙,把厂子包围住,警察至少不能随意翻墙进去,进到院里,咱们就安全多了。还有,”马英男压低声音,“葡萄酒厂不但有好吃好喝,还有地下道,那是冷藏窖酒用的,我们钻进去,从后山出去,不是可以逃走了吗。就可惜那辆车没法办了。”

“车子?反正是‘借’的,出去后不到十分钟,咱车子就又有了。”坏蛋突然把脸凑近马英男,盯着她的眼睛:“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地道?”

“老师带我们去参观过。不过,地道后出口有把大锁,咱没钥匙。”

“屁。再大的锁也挡不住你胡大哥三家伙。小兄弟,你跟着大哥好生干,有出息的。我本来为救弟兄们,不幸暴露身份,真他妈的不划算,兄弟没得救,倒差点把自己搭上。看来只能按你的办法试一试了。”

歹徒把电话又打了出去:“你听着,马长华。我命令你马上告诉警察后撤,并且通知葡萄酒厂所有人都离开那里,我必须到那里才和你商量条件。否则,我马上先撕票……”

好狠毒,马英男读过不少课外书,知道“撕票“是土匪的黑话,就是杀掉人质的意思。她可不想死,她不但要活着,还应当协助警察叔叔抓到这个毒贩头子,让大家认识认识她假小子的能耐。她要过歹徒的手机:“爸爸,我没事。您把队伍撤了吧,我到那边动员胡叔叔自首,我有这个把握。”

她平时跟爸爸说话,只要提到“把握”两字,必是胸有成竹的意思,她想爸爸应当清楚他儿子绝对不是跟坏蛋同流合污……果然,爸爸用大喇叭喊话:“姓胡的,我答应撤一步,你可不许伤害我儿子。”

警察队伍后撤。歹徒一手揪着马英男的脖领,另一手持枪顶在她脑袋上,缓缓撤出土楼。马英男边走边用歹徒的手机和爸爸通电话,内容全是有利于歹徒的,其实是掩护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近了,前面有两只废油桶,油桶后面有块坏了一角的水泥板,露出底下一个坑,这是集中供热的管道,孩子们经常钻到下面藏猫儿玩。马英男到油桶转弯处,回头把手机往歹徒手里递,趁歹徒一接,稍微一松神的工夫,英男“哧溜“一下子顺着那水泥板豁口滑到破水泥板下去了!

马英男灵巧得像只耗子,下去后,再往前几步,她可以高枕无忧了。那么小的口子,就歹徒那身材,夹死他也钻不进来呀。

马英男在地下就听到外面“叭”“叭”两枪,歹徒被击毙了!接着,喊声震天,是警察叔叔们冲了上来……

不用爸爸援手,英男很麻溜地从“地道”里窜了上来,她发现一位阿姨在给歹徒包扎,原来他没被击毙,只是手腕被打断,疼得脸色惨白。英男这才发现,刚才光紧张去了,忘记了脸上、身上被坏蛋踢打得好痛啊。然而,她没管这些,而是站到歹徒面前,嘲弄地说:“胡哥稍安勿躁,养好伤,你还要带小弟闯天下呢。”

这一说,把在场所有的叔叔、阿姨全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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