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志下岗后,来到一个工地上挖土方。这活又苦又累,但总比在家干靠着强,好歹能混口饭吃,他干起活来很是下力。
这天,林凡志光着膀子,正和工友们挥汗如雨地干着。突然工地上驶来几辆小轿车,一行西装革履的人从车里钻了出来。原来,这是总公司的头们下来查看工程进度情况。他们东瞅瞅西看看,不时对工地上的头们发号着施令……这时,一个身体稍胖的中年人和几个随从溜达到林凡志跟前,林凡志一下子怔住了。那人也认出了林凡志,他先打招呼道:“噢?这不是画家吗?几时来的?能吃得消吗?”林凡志有些尴尬地道:“刚来时间不长,混碗饭吃呗!潘厂长,你现在……”“在公司里负点责。要不要换个工种?终归是老同志嘛!”林凡志有些气恼,不无挖苦地道:“潘厂长,谢谢你的好意了,天老爷饿不死瞎眼鸟,怎么也能对付过去。”那人笑了笑:“那好,你先忙着,我到前面看看去。”说完走了。林凡志一打听才知道,他现在正是这家公司的老总。
他叫潘兴东,林凡志在岗时,他曾是他们厂的厂长。按理说,遇见了老上级,林凡志应高兴才对,可是,林凡志与潘兴东之间却产生过一场难堪的纠葛。
林凡志原来是电线厂的一名职工,他很喜欢画画,一闲下来就涂涂抹抹地练。虽未经过名师指导,但在工人们中间也小有名气。
那时,作为一厂之长的潘兴东正身染恶习,生产抓不上去,反而拿着厂里的钱到处游山玩水,大吃大喝。在工人中间影响很坏。林凡志那时血气方刚,就画了一幅讽刺意味极强的彩色漫画,贴在工厂的大门口。画面上,潘兴东大腹便便,嘴张的河马般大,工人们的血汗幻化成的酒肉鱼虾,正源源不断地添塞进去……当时,正是上班时刻,本厂工人和过路行人在漫画前围了一大片,人们一边嬉笑指点一边议论纷纷。
这件事影响很大,很快就传到了电线厂的主管局里。事有凑巧,主管局刚刚上任一位新局长,他正想抓几个典型,煞煞当时的不正之风。潘兴东算是赶上了风头,时隔不久,他就被免了职。
林凡志想,从某种程度上说,潘兴东当时是栽在自己的手上。现在,虽然事情已过去几年,虽然他已东山再起。可是,他就能不耿耿于怀吗?自己如今落到这种地步,又撞在他的枪口上,即使不被他拿捏,从面子上也很难过得去。唉!人活一口气,干脆,走人吧!
第二天,林凡志找到工地队长,说自己不想在这干了。林凡志干活卖力,人又正直,队长舍不得他走,正在苦苦相留。突然,一辆小车开了来。一位文职模样的人下车对队长说,总经理要召见一个叫林凡志的人。队长赶紧把眼前的事说了,文职人员一听急了,不由分说,拉起林凡志就上了车。路上,林凡志心里嘀咕道:这潘兴东难道就这么心胸狭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到了总经理室,潘兴东倒水让茶,显得十分热情,他问林凡志:“小林啊,现在还画画吗?”林凡志应付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早就扔了!”潘兴东说:“这怎么行呢?家趁黄金,不如薄技在身。你画得还是蛮不错的吗!要是再系统地学习一下会更好的……”林凡志觉得潘兴东是在有意讥讽他,便气恼地说:“潘厂长,你把我弄来到底有什么事?”潘兴东笑了:“小林啊!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公司现在很兴旺,我想成立个装潢部,打算让你来负责。我已跟青岛的一家大装潢公司联系好,你先去系统地学习一下,回来后好好干!”“潘厂长……”林凡志一时愣住了。潘兴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林啊,不要有什么顾虑。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要是没有那次挫折,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现在是凭本事吃饭的时候啊!好了,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出发。”
林凡志离开总经理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一个有这种胸怀的人,肯定能干成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