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的围墙大约有三米高,墙头上有电网,我粗粗估算了一下,拘留所的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呈长方形,四个墙角都有武警站岗,墙的外围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那天晚上月色特别亮,我从附近的外贸服装店买了一身黑色运动服和一双球鞋,换好,准备趁着夜色摸进拘留所。”
“当天晚上12点,我藏在墙外的树下,发现武警们正在换岗,连忙手脚并用爬上一棵最高的梧桐树,借着月色和探照灯的灯光仔细观察拘留所内部的情况。我发现这个拘留所内有四个下水道井盖,三个在拘留所正中依次排开,只有一个靠近昏暗处,开在一个小房子的旁边,恰好在阴影中。”
“我立刻爬下了梧桐树,沿着围墙外悄悄寻找露在外面的下水道,期间避开了两次武警的外围巡逻,终于在靠近公路的柏油路一侧,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下水道。”
“我打开井盖,淌着齐腰深的水向前走,默默想着拘留所内下水道的方位,生怕记错了方向。大约走了有10分钟,水渐渐浅了,后来就逐渐干涸了,我的脚碰到一级台阶,就走了上去,我用手摸摸头顶,正好是那个井盖。”
“我刚向把井盖挪开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没想到井盖自己竟然动了,我连忙闪到一边,只见井盖被人打开了,月光从外面射进了下水道内,我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一个只穿短裤的光头小子背着双手,正要跳下井盖。”
“我心中一惊,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小光头吗?小光头刚一落地,我就拦腰抱住了他。他开始还拼命地挣扎,也不开口说话,我一边吃力地抱着他一边小声说,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动。”
“他听到我说这句话,慢慢停止了挣扎,我也慢慢地放开了他。借着月光,我看到小光头的手被两双手铐锁着,脚上勒出了不少血印。他的脸上有一道齿痕交错的巨大伤疤,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我们两个人对视了一会。我先开口,说,我想把你救出去,但不是以你逃跑的方式,我以一种正规的方式救你出去,并保证以后公安不会找你麻烦,你要相信我!”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犹豫,我估计他这几年也被公安折腾苦了,正好我口袋里还有半包晚上吃剩下的花生米,就掏出来给了他。他立刻大把地塞到嘴里,一边吃一边看我,眼神也从戒备渐渐换成了感激。”
“半分钟后,他吃完花生米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说,我觉得你水性好,是个人才,可以好好培养,把这身功夫用在捕鱼捞虾上,实在是可惜了。他楞了一会儿,似乎正在琢磨什么,然后突然开口说,你是第一个给我东西吃的人,我以后听你的。我吃了一惊,问,你在里面没吃饭吗?他摇摇头,说,我饿了三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大鱼,谁知道落进了他们的铁网。我又吃了一惊,妈的,这小子三天没吃饭,力气还那么大,要是吃饱了饭不成野兽了?小光头顿了一下,得意地笑笑,接着说,他们不敢给我饭吃,怕我吃饱了,有劲,他们打不过我的。也是凑巧,没想到半包不起眼的花生米,让我收服了一个难得的天才。”
“我生怕他逃出来时间长了被人发现,连忙说,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父母都在哪里?告诉我你的情况,我才好救你出去啊。小光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大哥,我没上过几天学,只记得我爹小时候叫我小冲。我又问,你姓什么?他想了想,肯定地说,姓张。我耐着性子接着问,你父母叫什么?住在哪里?”
“他转过身去,露着雪白的后背,从腰里摸啊摸的,摸出了一个用防水油纸包着的小本子,交到我手里,说,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就病死了,他给了我这个,说这是我们的家谱,要千万保存好,我大字不识一箩筐,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
“我接过那小本子,说,小兄弟,你记住,我叫龙百川,以后叫我龙哥就行了。你听我一句话,现在赶快回去,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这个本子我先拿走看看,明天中午到拘留所接你出来,再把本子还给你,你看行吗?我以为他会犹豫一番,毕竟是陌生人,怎么能放心地把家谱交出去?不料他想都没想就回答,行。然后转身就背着双手,连滚带翻,钻出了下水道。”
“我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感动,这种信任多么单纯多么简单,在如今的社会中根本无法找寻。我从下面将井盖盖好,站在原地发了几秒种的呆,又听听院子里的声音,似乎一切正常,于是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我当时的心情很高兴,因为知道了小光头的名字叫做张冲,我就可以写完部队的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