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外,轮椅上,男子如妖似魔,艳若惊世昙花的俊颜,清冽如冰,笑颜冷邪。
内穿紫红龙纹锦袍,外罩黑狐披风,尊贵无匹,幽深的鹰眸紧盯着她,灼然如炬。
陌柔曾想象过他乘坐轮椅的狼狈,却没想象到,他还是如此风华绝艳,霸气慑人。那轮椅,在他身下,似比龙椅王座更霸气。
耶律腾那句,“心有灵犀,情深意笃”,他……一定听到了。
耶律腾那句,“若非为他,你昨晚为何不从了我”,他一定也听到了。
否则,他不会笑得这般讨人厌烦。
可,她想不通,为何他会带安玉凝前来。他明知这个女人对他不利!
安玉凝一身玫红锦绣芍药锦袍,娇艳如春晓之花,头上被她砸出的伤被青丝遮掩,看不出痕迹。
安玉凝嘲讽冷睨她一眼,弯腰,帮萧恒整理了一下垂散肩背的发丝,又帮他拢了拢披风,无声宣告,自己对这男人的所有权。
莫说他是残废,就算他是死人,他是一把枯骨,也是属于她安玉凝的。
陌柔挑眉,好整以暇地双臂环胸,冷瞧着他们,轻嘲扬起唇角。
这算什么?古代也兴秀恩爱?
相濡以沫呢?
恩爱情深呢?
患难与共呢?
滚丫的,别处秀去!
她转身要进入锦帘后,萧恒阴冷的声音传来……
“见到本皇子胆敢视而不见?!苏陌柔,你是忘恩负义,还是又失忆?”
忘恩负义?陌柔咬牙切齿,无奈跪下来,眼皮不再抬。
“一别多日,七皇子坐了轮椅,陌柔不敢认了。刚才,还以为来了哪路妖魔鬼怪呢!”
“放肆!”安玉凝怒声呵斥。
“嚷什么?”萧恒低沉侧首冷斥,“生怕别人不知本皇子在此?”
陌柔保持着端正的跪姿,低眉敛目。
他不让起,她便干脆跪坐在地上,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只是纵然跪着,她还是如此绝美。
月白锦袍花瓣似地拖曳委地,梅花朵朵开在裙裾上。
她开口说话时,泼辣地令人惊讶,不言不语低眉敛目时,自有一股沉静惊艳的气质。
周身梅香淡雅,出尘脱俗,身在舒适的“闺房”,仿佛不染尘埃的仙子。
御医们都死了,大夫都跑没了踪影,京城里都在传扬,凌王府的小郡主纵然身在大牢,毅然坚持为众人医病,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一场杀局,到底成就了谁?
萧恒静看着她,右手不觉间抚上左腕的红丝带……从前觉得她美得太霸道。
如今,她更美。
两日不见,她瘦了一圈,肤色更白,眼睛更大,眼底一片水灵澄澈,偶有狡黠,却星光夺目,令人怦然心动。
刚才听到耶律腾的那番话,他的确欢喜,也忍不住想听她的答案。
但是,他不喜欢她不分男女老幼的救治这些人,尤其,耶律腾曾企图轻薄她。
安玉凝却阴冷地白陌柔一眼,跪蹲在萧恒的轮椅一旁。
“殿下,玉凝实在看不惯她对殿下无礼!她从前就对您不敬,当着众人的面直呼殿下死对头,最爱惹殿下生气,殿下身子弱,不能动气。还是玉凝和她谈吧。”
萧恒冷声斥道,“有这些废话,不如去尽心做事。”
“是。”安玉凝百般不愿,阴冷瞪了眼陌柔,憋着一口气,转身退下。
陌柔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唇角抿住。
大殿上,她被赐毒酒之时,他吃着安玉凝喂的葡萄,喝安玉凝递上的茶水,他不开心了,纵然安玉凝围护他,他也不乐得待见。
这男人,暴躁易怒,喜怒无常,深不可测,心狠手辣,除了皮囊和武功拔尖之外,实在没什么好的,安玉凝到底喜欢他什么?
秦池亲自从狱卒手上接了钥匙,把牢门打开,给陌柔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对萧恒态度和善一点。
陌柔不动声色略一低头。
萧恒兀自转动轮椅进来,仿佛一位客人拜访朋友家,状似寻常地环看着整座牢房,提锐飞扬的眉,饶有兴致地挑高。
四处干净整齐,没有任何令人不舒服的气味儿,墙角里竟还用笼子养着几只小白鼠。
显然,这小女子在此过得有条不紊。
他手一伸,猛然扯下锦帘,耶律腾正看过来。
萧恒却不理会他,视线落在耶律腾所盖的锦被上,视线转回来,怒瞧着陌柔。
她倒是慷慨,竟给这个废人盖自己贴身用的被子?!
秦池在牢门外摆手,忙命人把耶律腾抬了出去。
牢房内只剩了两人,萧恒愤怒从腰间抽了软剑,寒光一闪,那华美的丝绣锦被便碎成两段。
陌柔跪在地上,惊得一颤,不自然地挪动了两下,离得他稍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