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上学期,班上转来一名叫易湘荭的女生。她到校上课的第一天,同学们眼睛一亮,只见她身段窈窕婀娜,皮肤细洁白皙,尤其是一头瀑布般的披肩长发,更是飘逸,气质非凡。
易湘荭走在校园里,总能招徕众多艳羡的目光。几个住城里的学生竟在操场上公开发表评论,称易湘荭是全校佼佼者,是目前当之无愧的校花。
一个星期过去,全校师生都知道我们班上的易湘荭是校花了。
平常一下课,我们的教室门前总会围上一大圈学生,他们竞相将头探进教室,以一睹校花之风采。可易湘荭只是埋头看书、演算习题,从不与那些男生搭讪。
易湘荭属那种文静娴雅的女孩,课间休息很少走出教室,更不会同班上的女生说说笑笑,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做功课,连皱眉也是一副哲人模样。偶尔,易湘荭和邻座的同学说上几句,同样全是学习方面的话题。放学后,她总要将课桌屉子里的课本全收拾干净,再背着那个宽大的双带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易湘荭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同学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渐渐的,有几名长相潇洒的同学向她发起攻势,开始悄悄给她写信。
那时,我们的课桌是翻盖屉子,下了晚自习,常有同学去“检阅”易湘荭的屉子,可在里面连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也找不到。坐她前排的杨裕是同我一道从乡下初中考进市一中的,我们之间十分随便。有一天,杨裕突然告诉我,易湘荭的屉子里有三封没署地址没盖邮戳的信,可以断言,那是本班抑或其他班级的男生写给她的情书。他起初以为是易湘荭同学没有发现,可过了几天,杨裕偷偷地打开她的屉子,竟发现三封信仍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睡大觉。
在同学们眼里,易湘荭神秘兮兮,高不可攀,是“冰美人”式的校花。因离高考越来越近,同学们也就没有在校花身上过多地花费时间了。但是,班上还是有已将易湘荭作为追求目标的男生秘密地跟踪过她。很快便有人报告,易湘荭住在市人民医院。紧接着,就有更痴情的男生每天起大早在市人民医院门前恭候她。我的老乡同学杨裕也“陪送”过她好几次,可易湘荭对他说:“高考迫在眉睫,让咱们抓紧时间比拼高考成绩吧!”
转眼,高考结束了。学校门前的宣传栏贴出一张张喜报,易湘荭以高分被武汉大学录取。我和杨裕也榜上有名。
由于我和杨裕的家离城里有近一百里路程,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时,我们班上就只剩下最后几名同学的没领走了。杨裕和我接过通知书,我们发现班主任老师的公文夹里仅剩易湘荭的一份通知书了。因她是中途转入市一中的,班主任老师不知道她家的确切住址。杨裕忽然折转身,对班主任老师说:“我知道易湘荭的家庭住址,在市人民医院。”于是,班主任老师让我们去给她送通知书。
我们问了市人民医院家属区的门卫老大爷,他说,那里没有一个叫易湘荭的女孩,整栋大楼里连一户姓易的住户也没有,更没有听说医院有个参加高考的女生……我们带着易湘荭的通知书准备返回学校时,路过一栋住院楼的走廊时,惊奇地发现,一间病房挂在墙上的登记栏上赫然写着“易湘荭”三个字。杨裕箭步跨过去,怀着好奇心向当班的一个护士打听:“请问,易湘荭在这儿住院吗?”对方看了我们一眼,轻轻地说:“103房。”
易湘荭真的住院了?我们一怔。
杨裕对我说:“易湘荭病了,你等着,我去医院门前的超市里买点礼品。”
我知道,杨裕也曾给易湘荭写过几封情书,这次可是他大献殷勤的好时机。等了一会儿,杨裕手捧一大束康乃馨朝我走过来,拉上我,直奔住院部103号房。
103号房只住着一个病号,病榻上躺着的还是一名秃了顶的人。我们处近一看,天啦,那个秃了顶的人竟是易湘荭!
见我们给她送鲜花来了,易湘荭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脸惨白,吃力地告诉我们:“进高中时,我就患上一种怪症,几年过去,头发也差不多快掉光了。为了参加高考,又不耽搁治疗,父母便将我从另一所离市人民医院较远的中学转到市一中。你们看到的那头披肩长发,是两年前姐姐特地从深圳为我买的……”
杨裕将通知书递上,易湘荭颤抖着双手接过,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