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从身上取出一封信,递给阿其格:“这是我父亲写给我的,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阿其格把信读了一遍:“汉人的禁战令?”
欧阳谦说:“汉人和赫连人早晚要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需要足够的时间削平各地藩王的实力,一把拳头攒紧了,汉人才有必胜的把握,所以这段时间内,汉人还会像原来一样只做积极的防御。但汉人更希望赫连人不要发动更大规模的入侵。”
文腾骑着马从远处过来,穿着赫连人的打扮,他更像是个赫连人了。
欧阳谦对阿其格说:“我还是那句话,因为你,赫连人和汉人用不着引起不要的战争。”
后面的骑兵漫天的吆喝声团团的围过来,把欧阳谦围在中央。文腾说:“我敬重你,所以不杀你,放你回雁门。”欧阳谦说:“我想知道你是赫连人还是汉人?”文腾说:“我是赫连人。”欧阳谦说:“那你觉得做一个汉人怎么样?”文腾犹豫了一阵:“赫连人有赫连人的好,汉人有汉人的好。”欧阳谦满意的点点头:“好生护着你们的公主回去吧。”
文腾看到有汉人的骑兵追过来,对阿其格说:“公主,再若不走,又是一场厮杀。”
阿其格回了回头,欧阳谦笑看着她,她也微微一笑:“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欧阳谦想了想:“当然。”
阿其格点点头,打马而去。
一百多骑奔驰而来,势不可挡,欧阳谦瞧了一眼,便知道来者不善。他很明白李代的个性,自己没有和他商量,就把赫连人的公主私自放回了赫连,他若是不把人追回来,诸多方面都难以交代,尤其是他身后的代王殿下。
欧阳谦挡在前面:“李将军,我们回去吧,出了什么事,我欧阳谦一力承担。”李代的暴喝声卷着风沙过来:“承担?天大的罪责你承担的了吗?”
这样的声音,欧阳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初到战场的他便是每天在这种声音里砥砺成长的,没有发出这种声音的人,他欧阳谦已经不知死过多少次了,可近来的变故已经让他对发出这种声音的人产生了抵触。
李代停下了马:“怎么不言语了。”欧阳谦看他没有追过去的打算,便道:“以前的时候,李将军一定会追过去,今日反倒停了下来,我不知为何?”李代笑道:“也是你运气好,否则的话天大的干系你也担不了。上面的旨意来了,要放回他们赫连的公主。”欧阳谦道:“我想知道如果我没有采取今天的行动,朝廷的旨意也是恰恰相反,按照李将军的行事风格,将军又会怎样对我?”李代冷笑道:“杀了你。”欧阳谦道:“不错,上一次的事,李将军虽是给我留了几份薄情,但事出无奈,否则的话早将我乱箭射死了。”
李代道:“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事前没有通知你,就提前撤兵,害的你兵败被俘吗?”欧阳谦笑道:“我一直都在对自己说将军有不得已的苦衷,可那终究骗不过自己,将军何不就告诉我真话。”李代道:“那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欧阳谦跟上李代的马,身后百骑紧紧跟随,铠甲上耀眼的光芒有迫人的寒意,欧阳谦看他们良久,不禁问道:“这一百多骑精挑细选,将军平素从不多用,今日戈甲鲜明,呼啸而来,是针对于我吗?”李代说得更具体:“这一百多铁骑不仅护我,也护你。”
却见那一百多铁骑或前或后,竟是将欧阳谦夹在了中间,往西去,霞光万丈,正映着一处悬崖,陡峭生寒。
李代摆摆手,那一百余骑又迅疾一字摆开,就只剩他们两个人的马得得向前。
李代立身在悬崖边上说:“从这处悬崖边上跳下去的人必死无疑。”说着抽出刀来,“你的马可以留下,人必须跳下去。”
欧阳谦的马退了几步:“我都快死了,将军还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李代有一丝不忍:“你又何必装作不知呢,谁让你姓‘靖’?”欧阳谦道:“将军想必知道了欧阳家的家世,可我若对将军说,虽然我姓靖,但对本朝天下从无觊觎之心。”李代道:“世上之事皆无定数,你今日没有篡逆之心,日后却难说没有。”欧阳谦笑道:“可将军知道吗,若是我死了,代王殿下也就失去了欧阳家的支持,没有欧阳家的支持,代王殿下谈何上位,代王殿下若是不能上位,将军便要永远呆在这苦寒之地。将军为自己身家前途计,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李代道:“你在边军中的威望日隆,不仅是为代王殿下添了一只臂膀,更是为欧阳家推波助澜。如今的朝堂上虽说是周家势力当道,可有了军功的欧阳家或许比周家更难对付。你死了,欧阳家就没了爪牙。”
欧阳谦拔出剑:“将军平素教我,凡人不战而退,就是懦弱无争之人。欧阳谦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但还是想争得一息苟活之机。”
李代问道:“我不想和你一争高下,你有什么未了的夙愿,一并同我说了,或许我可以帮你完成。”
欧阳谦道:“我死了之后,将军会怎样对待欧阳家的秘密?”
李代犹豫一阵:“同你所说,代王殿下需要欧阳家的支持,所以这个秘密我会暂时为你们保密留。”欧阳谦说:“那将军就动手吧。”
那一百余骑已经是满弓在手,箭镝对着欧阳谦,欧阳谦苦笑:“好一个靖字,谁让它一出现,这天下就偏偏就会不安定呢,欧阳谦不劳将军费心。”旋身一转,径直从上面跳了下来。
崖底的风幽幽的上来,李代对随从的众人说:“欧阳大人不幸坠崖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