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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女军官田小童一天收到了十封信,这让食品厂的教导员张秋明如坐针毡,坐卧不安。

当然,田小童不是战士,而是有正式任命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副排职干部,有恋爱的权利。可是这对食品厂的教员导张秋明来说,却比战士谈恋爱造成的后果更严重。一个女战士你批她一顿,吓唬她几句,她立马就乖了,可是对一个女干部,你道理讲上一大筐她理都不理,更何况田小童还不是一般的女干部,田小童是基地唯一的一名女干部,基地正师职场长的准儿媳。当然这结论是做了十年我党我军政治思想工作的张教导员,从基地最高首长谷正清的言行上察言观色得出的结论。因而问题就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当初基地谷主任打电话把张秋明叫到办公室时,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主任立过战功,还有商业头脑,张秋明教导员很是服气。谷主任说小张,这个小田是我老战友的女儿,从通信部队调来的,刚提干。我原来想放到机关,后来想,女孩子嘛,还是到你食品厂,做做方便面、饼干什么的,活也不累。挺好。

教导员领着漂亮的田小童从基地红楼出来,沿途碰到的青年军官一个个馋猫样死死盯着田小童看。张秋明教导员也是男人,但是除了经常留意大家的思想问题,对女性长得好看与否没有多大注意,现在一看到男军官的表情,立即明白了谷主任为什么要把田小童放在食品厂的真正意图。食品厂离基地机关不到一华里,除了几位顶着高粱花子、四五十岁的军官外,全是清一色的娘子军。这些娘子军除了十几名女战士,就是驻地一些头头脑脑的闺女、小媳妇。

教导员原计划把田小童放在厂部当文书,或者到销售科当个业务员,开开票什么的,可是谷主任却指示,女孩子,下车间吧,做做方便面,跟大家在一起热闹。张秋明教导员不用说当即答应了,更确信谷主任是怕准儿媳到厂部男人堆中,惹麻烦。

田小童到方便面车间后,每天三班倒,几乎见不到什么人,除了生产线上的人,回来就是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确很安全。到食品厂半年多了,虽然也有机关的男干部来一睹芳容,因为田小童不能离开她的工作线,就没惹任何绯闻。张秋明教导员想不出一年半载,谷主任上军校的儿子一毕业,谷主任就会把田小童调走,他就省心了。可偏偏这个时候,田小童忽然一天来了十封信,而且全国各地都有,有大学的,有部队的。光看地址,大城市就占了多一半,还有一封是省城大学的。张秋明教导员整整一天,坐卧不安。他几次拿起电话想报告给谷主任,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想等事情调查清楚后,再给首长如实汇报。再说谷主任如果没有让田小童给自家当儿媳的意思,那可就问题大了。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无论如何,田小童即使作为唯一的基地最漂亮的女干部的重要性也是无可置疑的。可是如何跟田小童说呢?轻不得也重不得,在没有想清楚之前,他先压下了信。第二天田小童的信比第一天的还多,整整多出了五封。总共十五封信,就如十五颗随时都要爆炸的地雷,让张秋明教导员不得不采取排雷措施了。他想让文书到车间去叫田小童,嘴刚要张,又合上了。他想不能让事态扩大,于是一直等到田小童下班,等她吃完饭,往宿舍走时,他喊道:田小童,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田小童说好的,我去洗把脸。

当田小童走进张秋明教导员办公室时,一股香气也跟着飘了进来。难怪有这么多的信了,原来长得是漂亮呀!张秋明教导员这么一想,两天不快的情绪好多了,他让田小童坐,还给倒了杯水。田小童坐着,望着他,满脸都是笑。这笑让他想到了春天的阳光,他更感觉这谈话不能太随便。

最近除了上班,还干什么?

睡觉,看书。

听说你平时爱写东西,爱看什么书呢?

我订了《女友》和《读者文摘》。

你是不是有许多在外地的战友、同学?

没几个。

张秋明教导员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年轻人,交友要慎重。一个好朋友的好处,就像阳光之于大地,就像春雨之于庄稼。而一个坏朋友的坏处,就像害虫之于植物,乌云之于太阳,越多,就如毒气弥漫,瘟疫横行。

教导员,你可以当作家了。田小童扑哧一笑。

张秋明教导员听到部下表扬自己,很得意自己刚才的临场发挥,于是志得意满地说,那当然,我在部队时,写的文章还登过报呢。整整一大版,除了一首短诗,几乎全是我的文章。就因为我文章写得好,还作为创作骨干到军区新闻培训班学习呢,一个大单位只有一个名额。

教导员,那以后我写的文章帮我好好改改。

好的,说起写文章除了多练,多看,还要多接触生活,比如观察形形色色的人,跟性格迵异的人交朋友。教导员说到这里,还要尽情发挥,忽然想到自己找田小童谈话的目的,于是立即扭回了话题:这作家交朋友和一般人交朋友,还不太一样。作家交朋友,更需要极高的分辨力,你笔下可以写坏人,可在现实生活中你就不能以坏人为友。

田小童望着教导员,说,你把我都说糊涂了。不过,大概意思我还是听明白了,一句话,交友要慎重。教导员,对了,我是不是交友不慎重?

没,防患于未然,防患于未然。

在结束谈话之前,教导员取出两封写着部队番号的一大一小的信件递给了田小童。

田小童接信的表情非常吃惊,一看就知道她不认识,教导员张秋明更感到事态的严重,于是觉得此问题更要慎重对待了。

取信的是通信员,是个非常可靠的小伙子。张教导员怕他给田小童说了还有其他的信,又叮咛了几句,然后叫来跟田小童一个车间的女战士向梅让她注意田小童最近动向,一有情况,立即向他汇报。田小童是干部,住单间,只有在车间里才能了解她的动向,她和向梅都在包装组验收打包。她俩还经常一起去洗澡,一起上下班。到底是不是好朋友,张秋明教导员不敢确定,但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张秋明教导员是从团里调到基地的,虽然离开了心爱的野战部队,从山沟调到了荒无人烟的荒滩,驻地跟自己的老家没有多大差别,离县城还有三十多华里,可他从副营职干事提了正营,而且还有了行政职务,当了食品厂几百号人的教导员,老婆也从老家随了军,在县城有了正式的工作。因而无论怎么样,他是知足的。一晃调来五年了,也就是说他在教导员的职务上已经干了五年,他想解决一下职务,团职,那是很诱惑人的,就可以穿毛料军服,搬进有哨兵站岗的小院住,进县志了。因而田小童的到来,无疑使他的梦想有了一把梯子,还是一把多功能的美丽诱人的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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