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脏正在打颤,遮天蔽月的九条巨尾已齐刷刷的向她破空飞了过来,接着莫小奈便意识到自己已被腾空卷了起来,抛向了远处。
与此同时,夜空上又开始新一轮砸下一道道怒震九州的荒火烈焰,仿佛急雨一般。顾不得浑身散架了一般的疼痛,莫小奈匆匆爬起来替自己撑了一方小小的护身结界。
再抬头时,他的影子已经十分模糊了,只依稀能看到几条巨尾在上空摆动。
他这一抛……呃,还真是够远的。莫小奈揉了揉屁股,知道对方是为了救人,也不多说什么。只在心下盘算起来,二十七道天雷她都替他挡了,再加上他的修为惊人,这余下的天劫应该能顺利扛过去吧?到时只需将养个把年头,他这厢的伤势许就能好利索。
却说她的天水之痕又该怎么办?
哎,这真真是愁煞了她的小脑袋。若她能狠心一点,淡定一点,任他自生自灭,许不但人家靠自己就能历的过去劫,而且巫族的天水之痕也未必就能破掉。
当初当初……莫小奈一抹眼泪,真是悔不当初啊!
她这厢哭哭啼啼抽抽搭搭惋惜了许久,那厢火光雷电渐息,天劫已然收尾。她只好抱着一试的想法跑过去看能不能捡拾起天水之痕的碎片,到时候再问问左·倾风有没有办法。
想到左·倾风,莫小奈就一阵哆嗦,那个眼里只知道水晶珍玉的美男子知道后,估计会先露出一个对待客人的标准势礼貌微笑,然后再毫不犹豫的把她从客栈里踢出去吧?
暗自汗了一汗,莫小奈已经踩在了方才狐妖历劫时的焦土上。眼风微微下移,啧啧……此番在她脚边躺倒满身是血的这只,难道就是刚刚那个历劫的狐妖?
——虽说伤势重了些,呼吸却平稳,将养几月大约也能恢复人形了。她想。
粗略的扯了几片裙裾简单的帮它包扎了一下,莫小奈就去找地上散落的天水之痕碎片,然而命运却十分悲剧的让她止步了——因她瞬息前发现,它已经成渣了。
注意,成渣了啊!已经随风被吹得没影儿了——这就意味着,没法再拼凑回来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仰天悲叹后的下一秒,莫小奈磨了磨牙,眼风一扫地上的某只浑身是血的狐狸,恨恨道:“你要为我负责!”
地上正半躺着的这只倒没有半点伤重的狼狈姿态,大约因为疼痛,自然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就由着她发泄去了。
虽说是狐狸的形态,莫小奈也知道他绝对是听懂了,却不见他有任何的表态,大有要抵赖的架势,不由心中愤懑——“这忘恩负义的死畜生!”
通常情况下,莫小奈一不知所措,就会脑洞大开,做些匪夷所思的事,说些匪夷所思的话。
如今被一只虽满身是血,一双狐狸眼却透着丝丝魅惑引诱的畜生给逼得不知如何是好,自然又不受控制的做了一回让她丢脸丢到死的举动。
要说狐妖天生媚骨,诱惑的本领与生俱来。生来是这样,原本也不是人家的本意啊,更无关男女。
莫小奈这厮倒好,现下看啥啥不顺眼,一眼瞅过去,发现地上的狐狸还在十分冷淡的继续无视她,虽半垂着眼眸,然风流姿态自成一体,某女终于开始冷飕飕的鄙视——也不管人家有多么厉害的修为,将来会不会把她撕碎了报仇之类。
“生的这么媚,别是只母狐狸精到处勾搭别人家的相公吧?”顿了顿,“此番又变作个公狐狸,难道还想勾搭我?”边说着,莫小奈唇角泛出一丝十分猥琐的阴笑,抬手就拨开了地上某只狐狸的两条后腿查看性别,将将一瞬,她的小脸开始变红,“啊,原来真是公的?……你说你一个公的还这么风骚入骨是闹哪样啊?”
末了,面无表情的加上一句,“老娘最讨厌娘娘腔了……”
狐狸的一双狭长桃花眼里,目光幽幽若深潭,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意味深长。莫小奈表示,她真是十分的看不懂。
被如此赤裸裸的调戏,狐狸终于皮笑肉不笑的将她望着,半垂着眼情绪不明的口出人语,“你所谓的负责,该不会是要我以身相许来补偿你吧?”
“天啊,谁会看上你这么个玩意,你以为随便一个雄性动物本姑娘都会看得上吗?”大哥啊,虽然都是狐妖,但那也不代表所有的狐妖都能成为她的男神好不好。
然而狐狸却没有再将话题继续下去,只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北方,便敛容对她吩咐,“去鬼神渊。百里若郁的军队已经过来了。”
“啊,可是我怎么可能快的过国师的车驾?”嘴上虽然犹疑着,但莫小奈的动作仍旧非常的快,因思虑着还想让某只狐狸赔偿她,她干脆大手一挥,一把将原本也没打算跑的狐狸也揽了过来,御风飞出了森林。
……
莫小奈因急着跑路也没往后看。
——此刻,在她身后数十里处,悬浮飘飞在夜空上的这个豪华什物,正是当今国师百里若郁的绕云车驾,却将将在追得正欢的节骨眼上被人给拦了下来。
能拦住百里若郁车驾的,自然是一个男人,且是一个姿态淡然,容颜十分绝色的男人。
绕云车幽幽一倾,停了。
清脆作响的珠帘内,隐了百里若郁一张变化万千,杀气弥漫的年轻侧脸,“果然是你。”
“……国师别来无恙?”车驾外传来一道轻飘飘的低微男音,悦耳华丽,模糊到几乎听不真切。
眼风掠过层层帘幕,百里若郁敛容看着悬空拦在车驾外的男子——他浑身都是伤痕,连带着肩上披落下来的白狐裘也殷红一片,不由微微一笑。
“阁下作为北冥四封王之一,怎的如此不看重自己的性命?刚历过天劫就敢化出分·身来应付我,要是在这里出了意外,却不知青丘该如何自处。”
“国师大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车驾外薄墨澜袍的清贵男子却不接话,一眼望不到底的目光深如夜空,轻描淡写一句话已是惊涛骇浪。“不如,留下来聊聊往事如何?”
“难得北宫大公子相邀。”——似乎沉默了一瞬,帘子里的人语气一顿,却是忽然淡淡道:“在下正是为了往事而来。”顿了顿,“也不知今夜的这个机会,够不够我为家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