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牛儿的命并未给我换来入学通知书。知青办主任私下里传过话来,说是葫芦坳骗了他,牛儿压根就不是狼,是狗。据说狼骨头能“横草不竖”,而把草放在牛儿骨头上怎么试都不灵验,知青办主任曾气呼呼的和支书大叔当面验证过。
我们被忽弄了。而牛儿则成了这场骗局的牺牲品。
“怎么不是狼?怎么不是狼?是我亲手从狼窝里抱出来的。这还有假?那年来了个江湖中医,要花三百块钱买我的牛儿,叫我迎头骂了一顿。人,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呀!”老根头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人又瘦了一圈,咳嗽得不能直腰,不时地咳出一口鲜血。他两眼发直,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呀!呆滞,灰暗,绝望,悲哀……他哪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终于,有一天他一气喝了半瓶地瓜烧酒,喊着叫着要去找知青办主任讲理去,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昏了过去。
我和支书大叔拼命地晃着他,喉咙都喊哑了。
他睁开眼睛,竟还凄惨地一笑:“别难过,我觉摸着也该去了。七十三岁的人了,我一个草木之人,哪能活过孔圣人……”
我想起了这里的一句民谣,“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据说孔圣人七十三岁寿终,孟夫子八十四岁归西,难道果真应了这句民谣?我咬住嘴唇,不敢往下想,血珠子顺着嘴角往下滴着。
“我……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死后,把我……把我埋在破庙边上,我还给队上……看学校,看山……再给我扎个……牛儿……我和牛儿……埋在一起,只是,只是没人给我摔老盆烧纸……”
“有!爷爷,有我呢!”我嘶哑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