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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结孽

月黑风高,星斜影动。

这是一间残破的庙堂,庙门已经坍塌,而庙**奉的石像也已经腐蚀得看不出是哪路神仙。一盏青灯孤零零地立在地上,三人围坐在灯旁。

一人是一名耄耋老者,穿着宽松的长袍,在摇曳的灯光下,面色显得阴晴不定。在他对面的是一名是长发男子,笔直的长发几乎将他的身体全部覆盖,也看不清他的脸,显得极其诡异。在两人身边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瞪大眼请看着两人,显得茫然无知。

“姬老鬼,我看你也快油尽灯枯的,何必再逞强。”那长袍老者打破沉默,双眼紧盯着长发男子,似乎要将他吃了下去。

长发男子阴笑两声:“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今天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老者毅然决然,“姬天照,你是我们仙裔的败类。”

那名叫姬天照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他的脸,那张惨白的脸上几乎不带有任何人色,甚至有些浮肿,令人作呕。

纵然连老者也觉得有些心悸,喝问道:“你要做什么。”

姬天照缓缓站起身:“什么同归于尽,这种话你说了几十年了。”话音刚落,脑后的头发突然暴长,向着老者卷来。

老者喝道:“瑶儿你退后。”手中一掐法诀,一条火龙迎面而去,将姬天照的长发寸寸烧断。

那叫瑶儿的女孩见他们斗得厉害,眼里含着泪水,一步步向后退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记忆里温柔的姬叔叔会这样和爷爷以死相博,甚至她无法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老者与姬天照越斗越凶,就连这残破的破庙也变得摇摇欲坠,姬天照冷笑道:“看来老头你今天是铁了心是要和同归于尽,那要你可爱的小孙女以后可怎么办。”

姬天照本想用话语来扰乱老者的心神,但老者却不为所动,道:“瑶儿是仙裔最后一代传人,不劳你费心。”姬天照嘿嘿一笑,忽然回身一掌,一道黑气向瑶儿而去,瑶儿被吓得倒退几步,也不知绊倒了什么,一跤摔在地上。

老者面色一紧,怒道:“姬老鬼,你做什么?”姬天照哈哈笑道:“不过是给小瑶儿打个招呼,你着急什么。”

老者见他竟然用孙女来要挟自己,不由恨得牙痒痒,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要把瑶儿也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姬天照见老者面色有变,知道这一下起了成效,便笑道:“老头,你不是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你的小瑶儿也带来了。”

老者的面色愈发严峻,姬天照本就是仙裔中百年难遇的奇材,如今又走上歪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否收服他。

“喂,我说你们几个,在我家干什么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正激烈,门口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只见一人抱着一捆干柴走了进来,那人不过十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只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活脱脱是个小乞丐。想必这小乞丐以这破庙为家,半夜出去拾柴,三人却在这个空档进来了。

姬天照笑道:“小兄弟你别急,待我和这老东西算清了账,马上就走。”

老者冷声道:“姬老鬼你不用装好人,若我输了,只怕我们在场三人都没有活路。”

姬天照眯起眼睛,冷声道:“那你可就得打起劲,别给我输了。”说着伸手一扬,袖中窜出三条金蛇,直奔老者面门。老者手中青光大放,祭出一把长剑,刷刷三剑,将两条金蛇切成了两端。老者心中一惊:“还有一条呢?”

姬天照一指瑶儿,老者转头一看,只见那金蛇已经到了瑶儿近前,小女孩被吓得连躲避都忘了。老者眼见来不及救援,心里一凉,忽然听那小乞丐喝道:“哪里来的丑蛇。”突然提起一根木棍冲了上去。

老者喝止道:“小心,那不是一般的蛇。”姬天照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却见那少年一棍下去,金蛇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姬天照满脸的不可思议,心想:“这少年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能把我的金蛇……”

老者笑道:“姬老鬼,看来你的蛇也不怎样,现在就拿出真本事来吧。”

姬天照冷笑道:“既然你这么急着求死,那我就只好一击解决你了。”

少年扔下木棍,向那女孩问道:“你没事吧?”女孩摇了摇头,眼中紧盯着正在相斗的两人。

姬天照的身上隐隐泛起了金光,老者冷笑道:“是金冠巨蟒本体吗?”姬天照一声大吼,顿时金光大放,一条头顶金黄的巨蟒从金光中一窜而出,冲破了破庙的屋顶,俯视着老者。

少年拉着瑶儿躲过屋顶掉落下来的瓦片,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条巨蟒,惊道:“那是什么怪物?”瑶儿低声道:“那是金冠巨蟒。”

老者紧盯着金冠巨蟒,面色冷峻,巨蟒蛇口一张,便是一股强劲的气流,吹得老者的长袍簌簌作响。

“怎么样?老头,还有把我能赢我吗?”金冠巨蟒口吐人言,让人头皮发麻。

老者心道:“如今也只好动用那一招,但愿瑶儿以后……”老者叹了口气,突然松开了手,手中长剑慢慢漂浮起来,悬浮在了老者的头顶。

金冠巨蟒厉声叫道:“老头你疯了吗,那招是……”

老者却不管他说了什么,慢慢合上眼,念道:“心念合一,剑我归一。”

金光巨蟒一声长啸,向老者扑去,老者这时却已经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完全不将巨蟒的行动放在眼里。

只见老者头顶的长剑光芒越来越胜,最后竟然慢慢从老者的天灵盖进入了老者的身体。

少年觉得得新奇,走近一点想要看清楚,老者的周身都散发着光芒,少年竟分不清那到底是人,还是剑。

他揉了揉眼睛,勉强能看出老者似乎是和长剑化成了一体,老者突然睁开双眼,磅礴的剑芒喷射而出,少年不由退了一步,却感觉心里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在瞬息之间,老者的身影化成一道流光,正迎上俯冲而下的巨蟒,巨蟒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将流光一口吞了进去。

少年还以为老者就这么落败了,只听巨蟒一声呜咽,身体突然猛烈得抽搐起来。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条巨蟒却仿佛很痛苦的样子,不停地翻滚着自己的身体,巨大的蛇身撞到残败的破庙,片片砖瓦掉落下来。

“不好,这房子要塌了。”少年大叫一声,正想着走为上策,才想起还有个小姑娘在这里,忙过去拉她,还没走近,突然一根房梁倒塌下来,少年硬生生停下脚步向后一跃。

房梁几乎就挨着他的脚尖砸了下来,扬起一阵尘土,少年被呛得半死,捂着脸一阵咳嗽。等到烟雾散尽之后,少年睁眼一看,房屋已经倒塌了大半,那叫瑶儿的少女已经被怯生生地逼到了墙角。

少年冲着她大声道:“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少年说罢,便踩着满地的碎砖跑了过去。

少年还没跑几步,背后突然传来风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怎么回事,就感觉背上被什么东西狠狠打中。

原来那条巨蟒已经痛苦得满地打滚,身体横扫,少年运气不济,正好被它的尾巴抽中,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顿时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憋了许久的一口老血喷洒出去,少年一跤跌在少女的脚边,瑶儿刚才虽然被吓傻了,但这么一下立刻回过神来,忙过来扶起他,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少年骂道:“没事个屁,可摔死小爷了。”

瑶儿出生大族,何曾见过他这么粗俗的骂人法子,一时间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见她窘态,摆手道:“没事,小爷……我不是说你。”说话间尝试着活动了下身体,背上几根骨头就像断了似的,稍微一动就火辣辣地疼,但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起码是死不了了,少年坐在地上,稍微侧了侧身体,转向那条巨蟒。

破庙已经有一大半都被拆了,巨蟒也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这时候也只能在地上扑腾抽搐了。渐渐的,巨蟒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又细又长的伤痕,就好像是用剑砍出来的伤痕,伤痕里渗出鲜血来,不一会,巨蟒就已经是满身鲜血,伤痕累累。

少年心思活络,心想看来那老头不是被蛇吞进去了,而是故意进它肚子里,从内部绞杀它,却不知道那个老头在里面怎么样了。

没过多时,巨蟒已经没了动静,鲜血淌了一地,少年心想:“难道大蛇已经死了。”他好奇心胜,也不顾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巨蟒就那么躺着,没有一点动静,少年看了半天,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这家伙终于死了。想到刚才被它一尾巴甩飞出去,心中不免有气,就提起脚一脚踢在蛇腹上,少年暗自得意,正想再来一脚,突然刚才被他踢中的蛇腹迅速地隆了起来。

少年被吓了一跳,心想这难不成还诈尸了,匆忙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被自己绊倒。

隆起的部位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竟然有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少年定睛一看,正是那与巨蟒缠斗的老者,不过此时他浑身都附着这巨蟒的体液和鲜血,头发散乱,简直比乞丐还要乞丐。

老者走了两步,突然像力气用尽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少女叫了一声“爷爷”,飞快地奔了过来。老者看了少女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爷爷已经杀了姬天照这叛徒,不过以后仙裔就只剩你一人了,瑶儿,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老者这话颇像临终遗言,少女一听就红了眼眶,哭道:“不,爷爷你要陪着我。”少女紧紧拉着老者的手,不肯松开。

老者苦笑一声,道:“爷爷为了杀姬天照,动用了禁术,命数已尽了,我先前便已经通知了聚霞山归云宫前来接你,你就跟着他们,好好修行,光大仙裔一族……”

老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少年看出来这老头生机已尽,看着少女嘤嘤啜泣,不由叹了一口气。

老者刚咽气,少年突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忙转身一看,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巨大的蛇身上又出现一个窟窿,从里面探出姬天照的半个身躯,他的下半身却还在蛇身里,看不出是什么情况。

只是他的上身****,浸满了不明的油腻液体,在加上他那阴森的表情,着实令人既恐惧又作呕。

少年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一时呆住了没有动,瑶儿抬头来看,却被少年的身躯完全挡住,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姬天照的嘴突然一咧,张开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少年这才意识到不妙,想要跑却也来不及了。姬天照的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团黑气,将两人完全笼罩住。

少年心想这下要糟,正要去看看少女怎么样了,黑气却突然散去了,少年正奇怪呢,但看到少女已经倒在地上,也来不及多想,正要跑过去,却突然觉得有点头晕,但身体晃了晃之后,又没有什么异样了。

少年不以为意,跑过去看瑶儿虽然已经倒在地上,但并没有失去意志,只是身体无法动弹,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话来。

“有意思,你这小子竟能抵挡我的煞气。”姬天照沙哑的声音传来,少年回过身,警惕地看着他。

姬天照突然像发现了什么,神色一变,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弹了出来,少年这才看清,姬天照哪还有什么下半身,不过是一条比较细的蛇尾将他与巨蟒本体相连。

少年想逃,但哪里逃得过姬天照,姬天照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拖进了巨蟒的身体里。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剩下瑶儿轻微的喘息声,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几乎就在少年进入蛇身的同时,两道流光突然落下,竟是两名女子,两人一着蓝衣,一着紫衣,但都面容姣好,颇有出尘绝世之态。紫衣女子走到瑶儿近前,伸手将她抱起,道:“这小姑娘就是门主说的仙裔后人姬素瑶吗?”

蓝衣女子上前一看,点头道:“不错,就是她。”说着伸出一指按住她的额头,忽的变色道:“不好,不知怎的她竟然中了煞气,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速速回山去禀告门主。”

两人之中似乎是以蓝衣女子为首,紫衣女子也不多说什么,只一点头就与蓝衣女子各御法器,凌空而去。

三人渐行渐远,素瑶惦记那少年的安危,勉力扭头一看,却见一道赤色流光正向着那破庙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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