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恬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L在咖啡店里和她说的话。
L跟阮清恬说,她的名字叫兰兰,为她端来一杯柠檬水之后,L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阮清恬的对面,和她攀谈起来。
L说,阮清恬是一个不快乐的女孩儿,她的脸上写满了忧伤。阮清恬对此不置可否。任何有过她的经历,活着了解她的人,都会对她的不快乐表示理解。
其实阮清恬很羡慕兰兰现在的生活。在这个喧闹纷扰的城市,有一家这样的小店,安安分分地过日子,看尽人来人往,世间百态,是一种很平静的幸福,也是她永远如法企及的奢望。
“其实呢,人生在世,想的太多,往往是作茧自缚,最后都不得善终,倒不如洒脱一点,活在当下,更简单一点。”L劝道。
“可是,有很多事情,是你始终无法忽略的。你知道它总会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阮清恬苦涩地道。
L笑了一下:“既然知道无法忽略,那又何必忧虑,反正你也无力改变,倒不如在它来临之前,好好享受生活。”
阮清恬似有差异地望着对面的L,她倒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不过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注意,只不过,她真的能做到吗?
“你记得前段时间网上吐槽贾斯丁比伯在胸口纹了一个‘怂’字,而且还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它的意思是follow your heart?”
阮清恬一脸茫然。她对于这样的新闻,一向都不怎么关注,自然不明。
L继续道:“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贾斯丁,但是其实那也未必是完全错误的。‘怂’字拆开是从心,而往往心之所向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容小觑的。那份渴望足以摧毁我们,所以我们是该感到害怕,也就是怂。”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L再次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害怕,也甘愿庸庸碌碌地过完此生,可以选择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老去,没有遗憾,没有后悔。但是如果你并不像这样,那就要小心你心中所愿,一旦你选择从心,那就没有回头路,而这条路注定艰难险阻,要做好一路披荆斩棘的准备,你理应感到害怕。”
“我现在就已经害怕了。”阮清恬小声道。
“那你可以选择回头。”
阮清恬沉默着。L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已将她看穿似的,得出结论:“你不甘心。”
是的,她不甘心。自从妈妈出现,带给她那样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之后,寻找母亲的下落就已经变成她生活的全部,也是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尤其是奶奶去世之后,这已经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了。
如果她真的放弃的话,她都不知道该为什么活了。
L站起身,说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最重要的是,一旦做出选择,就一定不要后悔。当然,作为过来人,能给你的忠告就是,即便路途艰险,也不要错过路边的风景。”
L说完,冲阮清恬眨眨眼,然后安慰性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离开了。
阮清恬和L说这些话的时候,阮清恬身上还带着任浩铭给她的窃听器,所以坐在车里的任浩铭把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都听进去了。
身旁的林峰见他出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任浩铭摇摇头,然后低头沉默着。
任浩铭刚进门,便看到阮清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腿起来,双臂抱着膝盖,歪着头,枕在膝盖上,两只眼神出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任浩铭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阮清恬才慢慢回过神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给他。
“在想什么?”任浩铭笑着问。
“我在想,人生的意义,宇宙的边际,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还有在月球上居住的可能性。”阮清恬故意夸张地道。
任浩铭浅笑,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放弃吧,以你的智商是想不明白的。”
按照以前的发展模式,阮清恬一定会暴跳如雷地反驳他。但是这一次,阮清恬却一反常态,黯然地附和了一句:“是啊,你说得对,我是想不明白,有好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
“那就不要想了。”任浩铭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无声地安慰。
“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阮清恬仰着脸,凝视着他。盈盈如水的眼眸满是不确定,以及如大雾弥漫般的茫然。
“每个人的生存模式都是一样的,无非是生老病死,并没有负责和简单之分,只是因人的选择而异。是我们的选择,把它变得复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任浩铭的话,让阮清恬很意外,她没想到任浩铭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可是他和她是不一样的啊,他是任家的长子,现在更是独子,是堂堂任氏国际的总裁,是A市,乃至全国都声明赫赫的青年才俊,金融大亨。
如果放在古代,他就是皇亲国戚,豪门贵族,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普通老百姓。要他为了她,放弃这一切,这样的事情,甚至是想法都应该只存在于童话中吧。
“怎么样?你愿意吗?”任浩铭见她呆愣着,良久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句。
自从今天听到阮清恬和L的交谈之后,任浩铭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现在,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可以保护她,已经变成一个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事实。
既然他无法百分把握可以护她周全,那么或许他可以选择带他远离这一切。至于他自己,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反正他的人生是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才重新变得鲜活起来的。
阮清恬依然停滞在哑口无言的阶段。她茫然地眨眨眼睛,他是在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