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觉得，正因为是流浪儿所以才能随便使唤没人过问，脸长得丑才不会招蜂引蝶惹是生非，至于她是个打不死的怪物，那简直太好了，生病了都不用请大夫的，更不用喝药，多省钱啊。
哪里去找这么好使的免费长工啊，简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你们欠我和那个可怜小乞丐的，以后一定会一桩一件的和你们算清楚！”
青九九默默赌咒发誓，她这个人最是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从不含糊。
“喂，丫头，卖不卖？”
她正抱着小白蹒跚着走在村道上，后头追上来一辆马车。
驾车的是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深青的袍子用料比锦秋乡首富老爷过年穿的还要好。这会儿那男子正斜着眼睨她，微微皱着眉。
青九九也跟着皱眉，没吭声，继续走她的路，没兴趣招惹是非。
“喂，丫头，和你说话呢。”
那男子喊住她，“我家主子是外省的贵人，你跟了我家主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不用吃苦遭罪。”
“我不卖。”她看也不看那男人，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你先别急着拒绝，卖或者不卖都等见过我家主人再说。”男子说道。
青九九懒得和他废话：“我不认识你，天知道你是不是来路不明的人贩子。”
“呸呸呸，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快点向大爷道歉！”
那男人还没接话，李婶子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趁她不留神一把揪住了她的后脖子。
“大爷，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她的事情我说了算。”李婶子一手提了青九九，一手勒住男人的马辔头，两眼睁得溜圆，“卖，卖，卖！当然要卖！”
且不说这驾车的男人衣着考究举止不俗，就说这马车吧，整个都漆得油光锃亮还隐隐飘着花香，车壁板上雕着百鸟朝凤的图案，技艺了得简直栩栩如生。
再看那车檐上吊着的金铃铛，车帘上缀满的白珍珠，还有数不清的金丝银线，叫不上名字来的宝石流光，乖乖隆的咚，车夫和车都已经那么有派头了，这车主人的来头肯定是不得了啊。
青丫头那个小赔钱货别的没有，运气倒是不缺。
当年差点在大雪地里冻死的时候好运的遇见了她，如今正考虑着要把她打发卖掉又好运的遇上这等富贵人。管他们是暴发户还是人贩子，能出得起价钱的就是大贵人。
亏得她耳聪目明手脚快，一听到动静就忙奔了过来，无论如何这买卖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李婶子心中窃喜，青九九过了年就要十三岁了，正是出手卖掉的最好年纪，这个时候遇上了这样的大主顾大贵人，真是老天爷开眼呀。
“我们家青丫头最最伶俐勤快了，人也乖巧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李婶自卖自夸，“不管是给太太们当丫鬟，还是送进杂耍班子当学徒，那都是一学就会，保管门门精，稳赚不赔啊。”
“你是她母亲？”驾车的男子瞅着她开口。
“呃，这个么……”
李婶一愣，胳膊用力箍紧了青九九，突然红了眼圈，声音也哽咽了，“我家可怜的青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到处流浪，四海为家，八九岁的时候差点生生冻死在大雪地里，还好她福星高照遇见了我，带她回家好吃好喝的养着，我对她啊，真是比亲闺女还亲呢。”
“哦，原来如此。”驾车男子点点头，然后伸手解下腰间的钱袋。
丝缎的钱袋绣着暗花，鼓鼓囊囊的，里面就算全装着碎银子也得有好几十两呢。
庄稼人一年收成也不过三四两纹银，今儿果然是撞见财神爷了呢。
李婶子直勾勾的盯着钱袋子，就差口水哒哒往下淌了。
“二两。”男人修长的手伸进钱袋，捡出两块碎银子来掂了掂。
“二，二两！”李婶子呆住，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哇的一下嚎开了，“大爷，您搞错了吧，我养了她三年，光口粮都不止二两啊。”
“她都被你打坏了，还要费力气重新养好，而且这相貌嘛……你也是长眼睛看得到的。就这丫头，县里的人牙子最多肯给你半吊钱，我出二两已经是天价了。”男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婶子哪里肯甘心，硬掰开青九九的嘴像卖牲口一样给买家看她的牙：
“大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她只是今儿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看起来寒碜了点，其实她体格好着呢，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比小子都强。虽然相貌是普通了一点，不过配给上了年纪眼神不灵的有钱老爷，也是好生养的嘛。”
“二两，要卖就卖，不卖拉倒。”男人不和她叽歪，翻身上了车辕准备走人。
“卖卖卖，二两就二两。”李婶子立刻扯住男人的袖子，唯恐他真赶着车走了。
这种财神爷可不是随便能遇上的，就青丫头这货色二两还真是天价了。
“我也是真心疼这孩子，她跟了您总比跟着我过得好，我就当行行好，积善积德……”
“哼！”
男人一甩袖子把这不要脸的婆娘甩开老远，一把拎起青九九的脖子，揪小鸡仔一样直接提起丢到车辕板上，一抖缰绳，两匹大黑马就拉起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自从李婶来了之后，青九九一直没吭声，就连李婶卖牲口一样掰开她的牙也没挣扎一下，甚至每当小白狗跳起来想要忠心护主咬那恶婆娘的时候，她都把它牢牢按住了。
“喂，你刚刚不是还说不卖的嘛。”
男人看向青九九，皱眉，“怎么，恶婆娘来了你就胆子怂了？嗯……难怪会被打得那么惨，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硬骨头。”
青九九撇撇嘴，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我没想到她现在就打算卖了我。既然她现在就要卖，与其卖给县里那些没见识的人牙子还不如卖给你们赌赌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