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列车广播里的一声:“祝旅客朋友们心情愉快欢迎您下次乘坐……”火车行驶到了终点站。褥子朝车窗外望去,此刻下午的阳光明媚的刚刚好,投射着下面小镇低矮的楼房和光秃的树木,站台上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打扫着余雪,扫帚经过的地方,雪团变成了沾染着灰尘的肮脏颜色。火车上的旅人已经剩下位数不多的几个,大家站起身来从行李架上取行李,整理包囊。褥子也踩到了座位上,拿自己的东西,自己共带了五个手提袋,褥子按照临行时大基的交代,一一的进行了清点。列车缓缓的停靠,褥子跟随的人群走下了车,手里的袋子多而重,褥子走几步就得停下来,重新把袋子整一下,想要找一个省力的办法。
到了出站口,很多接亲朋的人们迎了上来,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然后询问着旅途的劳累。褥子也伸长了脖子向四周望了望,一无所获。继续艰难的提着东西朝家的方向走去。其实褥子心里很清楚不会有人来接她,但总还是怀着一些的期盼。幸好的是家离车站很近,很快她就走了小区,碰到了很多熟悉的人,大家都在忙着准备着过年。门房大妈和她打招呼:“呦,笑虹回来啦?”褥子也笑着回应她。
到了家门口,褥子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就从包里开始翻寻着钥匙,一年没回来,防盗门上的漆皮又掉了许多,露出了斑斑的锈迹。褥子开门进去,屋里面没有人,看来爸妈还在单位没有放假。她整理了一下东西,洗了把脸。坐了大半天的车还是让她觉得很疲惫,开了电视躺在了沙发上,年代久远的沙发顿时发出了咯吱的响声。褥子环顾四周,家里还是老样子没有改变,屋中的一切摆设都被妈妈收拾的有条不紊,茶几上一定是烟灰缸左边放着遥控器然后是喝水杯;阳台上一定是海棠花旁边是万年青;书架上一定是《中国古典八大名著》然后是《论语》、《诸子百家》,第二层是马列主义***思想邓论之类,第三层是外国名著……就算是一年多不回来,褥子还是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褥子爸是当地一所中学的物理老师,妈妈是国营企业的会计。从他们的职业就不难看出为什么他们的家里会那样的有条理,十几年不变。他两出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经历过上山下乡,当过红小兵,赶上了第一届的高考,成了知识分子,然后被分配到了这个县城。他们是当年为数不多的自由恋爱,所以两人的感情一直非常好,两个人每天下班回家最多的活动就是研究自己的专业,爸爸备课,妈妈写报表。褥子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们两红过脸吵过架,一般有什么事情,两个人都是在那里摆事实讲道理,尊重对的一方的意见。用相敬如宾来形容他们两最合适不过了。
按理说这样的家庭的孩子从小都应该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懂礼貌爱学习的好孩子。但褥子偏偏不是,小的时候就调皮捣蛋,爬树翻墙无所不会;上学了又经常和同学逃课和老师顶嘴;上了高中好容易进了爸爸在的学校,收敛了很多开始认真学习,但又在高考的时候偷偷报了华北艺院。褥子爸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培养出不计其数的大学生,但是唯一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崴了脚。其实褥子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在外头都不愿意承认褥子是他闺女。那次褥子高考落榜,褥子爸更是气的三月不理她,正眼儿都不给她一下。褥子妈绝对的站在了她老公的那一边,对褥子加以深刻的批评教育,可她就是死活不行非要上华北艺院。他爸撂了狠话:“要上自己上去,我不供她!”最后,还是当妈的心软,在临开学之前偷偷的把学费塞到了褥子手里,对她说:“你非要去,那就去吧,但是我只供你这几年,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吧,不要后悔了回来埋怨我们没拦着你就行了!”就这样褥子才上了华北艺院,新生报到那天褥子一个人背着大包拖着两个大行李箱子,到了学校看到各位送行的家长们,褥子心酸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当时不明白自己的爸妈怎么就能这么狠心,自己只是想追求自己的理想有错吗?为什么就不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一下?
褥子在沙发上小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直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被她压皱的沙发。褥子爸走了进来。褥子轻声叫道:“爸,你回来拉?”
王爸爸边脱大衣边应了声:“恩。”挂好了大衣又说:“几点到的家?”
“四点半。”
褥子看着爸爸换好了拖鞋,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又到厨房倒开水。褥子站起来走了过去:“爸,你们学校还不放假阿?这都年根儿了!”
“高三补课!”
“哦!”褥子应着。王爸爸倒好了水拿着杯子绕过褥子坐到阳台的藤椅上翻看报纸。爸爸的身材依然高大,只是却好像消瘦了很多,他戴着眼镜专注的看着报纸,夕阳的余晖散落在他的头顶,黑白夹杂的头发显得更加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