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停滞了一段时间后,褥子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规,不断忙着演出,上节目,出席各类活动,甚至接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广告邀约。一切仿佛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忙碌,一样的麻木的生活着。
在好几个午夜梦回的时候,米柯的样子一遍遍地出现在褥子面前,还是那么爱说爱笑,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她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脸,看着她就在前面却远隔千里的身影,然后随着天亮一切消失不见,就像再也不会回来的米柯。褥子想起之前的事,会很后悔那个平安夜把米柯带去蓝精灵,会很恨那天那个和萧鸣吵架的自己。如果不是这些,那么米柯就不会认识萧鸣,就不会被骗的一无所有,就不会最终……可是世上的事情,看到一个开头谁就会料到结局呢,对于米柯,不管是后悔还是愧疚都已经无济于事。最后的最后,唯有一声叹息。
这几个月她没有与张淼和大基联系,他们也一样没有打来过电话,大家都像商量好一样,刻意地躲避,那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再去提及,也需就这样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吧,直到大家都假装忘记。反而是邹哲打了好多电话给褥子,每次接通后,他就在电话那头用装作很轻松的口气,刻意找很多话题,东拉西扯,直到再也没话可说才挂掉。而每次,褥子都是沉默以对。彼时,他与龚茹的电视剧已经在卫视台开始热播,而他们暧昧不清的关系也被炒的沸沸扬扬,虽然当事人从未承认过,但是媒体和观众却已经把他们认作了娱乐圈新晋情侣,关于他们的话题是一浪接一浪,两人的若即若离的甜蜜照一副接一副被爆出。褥子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但是每次电话响起,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起,这就好像一个恶性循环一样,多年前已经结束,再无可能的人,但是心里却始终留有一丝丝的幻想,对他始终留有一个谁也不能触碰的地方。
城市的寒潮又一次来袭,好像昨天还是那么闷热的天气,今天忽而就见了落叶随着风盘旋飞舞,又是一年秋来到,时间就是这样的飞快,一季接着下一季,不停轮换。
结束了半个多月的演出,拖着沉重的旅行箱,以及同样沉重的身体,从机场出来。一阵寒风吹来,褥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身后的小美急忙为她披上了外套,保姆车早已等候在外面,司机下来把行李提上了车,褥子上了车摘掉墨镜,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不消一年的时间,王笑虹的名字从无人知晓到了如今揽获各大排行榜奖项的新人王,随着媒体曝光度的增加,演出身价也跟着上涨,公司对她的待遇也就大幅提升,除小美外,还为她另配了一名助手、化妆师和司机,并为她换了一辆舒适的保姆车。用于享受的物质条件、受人尊重的地位,这些也许就是很多人用尽一切力气都想要成名的原因。
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包中的手机响起,褥子拿出来,又是邹哲的名字。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褥子啊,在哪儿呢?”邹哲的声音还是轻快的传来。
“刚回来。”褥子闷闷的回了三个字。
那边的邹哲依然不管不顾地开始他今天的废话:“真巧,我也是刚回来,你知道我最近去哪里吗?我去香港了,谈一部新片,去见了一下导演,如果顺利的话我可以演里面的男三号,你别小看是男三号啊,你知道主演是谁吗?是Daniel吴和家辉,能和两大影帝搭戏。这次机会真的不错,是一部警匪片。我记得咱们以前最爱看港片了,你当时不是超喜欢古惑仔里面的郑伊健吗?你还特爱学里面的小结巴说话,学人家骂脏话。想起来,就笑死我了……对了,说起小结巴,我这次去香港还见到黎姿了,她最近不是刚得了TVB的视后嘛,人气很高,我们这部戏导演本来是要请她演女一号的,但是听说她要准备息影了,可能是要嫁人了。要不是当时是见导演,我还真想给你要张她的签名照。说起这个,好像当年大基特喜欢她来着吧?小结巴的剧照贴满了床头…..”
褥子也不插话,任由的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最近的电话一直是这样,邹哲不停的讲他每天的工作生活,然后说的说的就讲回以前的事,那些褥子本来早就忘记的无聊的小事被他一件件的翻了出来,很多时候他就那么讲着,她就那么听着,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那么的模糊那么的陌生。
终于,讲了十几分钟后,邹哲已经再也无话可说,只有尴尬的几声笑。
“你说完了吗?”褥子问道。
“说…完了……”邹哲声音有些犹豫。
“那我挂了!”
“噢,好。”
褥子正准备挂掉,他的声音又急急的传来:“别挂,褥子!”
“嗯?”
“我,你,你快回来了吗?我们见一面吧?”邹哲吞吞吐吐地说。
这样一句话他说的那么的艰难,褥子听到耳里更觉得恍惚,她不知道该如何答复,见来做什么?我们还能再说些什么?还能再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起吗?很想问出口的话,却一样无法说出,唯有沉默,很深很长的沉默过后,邹哲在那边闷叹了一声,然后挂掉了电话。
而褥子在这边握着电话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来,维持着那个接听的状态一直很久。
回到宿舍,夜幕已经降临,半个多月没人居住的房间到处弥漫着一种孤寂冷清的味道,长期奔波在各地,辗转于每个城市,好像哪里都没有港湾,以前每次匆匆回来都已经是疲惫到极致,倒头便睡,醒了继续忙碌。而今天,这个电话,让褥子意乱心烦,没有开灯的房间,她半躺在沙发上,听着楼上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与楼上那个人现在明明离着那么近,却好像隔了万水千山,分开了这么多年,曾经有过的痴恋,怨恨,都还堵在心里,慢慢的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然后被埋在了时间织起的网中,走不出也回不去。记得曾经看张爱玲的《半生缘》,书中曼帧哭着对世钧讲出的那句话:“我们回不去了,对不对?”那是怎样的一种不甘和无奈。一如现在的褥子和邹哲,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去了。这样想着想着,一滴眼泪就顺着眼角不经意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