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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刺绣皇后

斗龙镇盛产美女,其中徐秋凤尤为出名。曾有人把徐秋凤比成红楼中的黛玉,说她集性感、媚惑、古典、书卷气于一身,是斗龙最为动人的女子。

对于这样的比喻,很多人是有异议的。因为她们的家庭出身和生活环境都不属同一范畴,所具有的气质也天壤之别。不过有一点却是公认的,那就是两人都是美人,都有着非凡的才能。

然而自古红颜命苦,徐秋凤也没能躲过这个厄运。还是在小学六年级时,徐秋凤的美就给自己带来不少的麻烦。那时徐秋凤才十四岁,刚刚出落成个小美人,就被一双邪恶的眼睛盯上了。

此人名叫马有为,是公社秘书的公子。马秘书凭着一手好文章端起了公家饭碗,自然深知文化的重要,做梦都希望儿子也能步自己的后尘。可惜儿子不争气,每个年级都要读两年,到十九岁时小学还未毕业。

马有为读书没作为,情商却很发达。学校里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孩子,没一个不是他追逐的对象。待到秋凤初长成时,马有为刚好与她同班。

美人就在身边,马有为岂能放过?!为了能够近水楼台,马有为不顾自己一米八的块头,以帮助学习为借口,硬缠着老师让他与徐秋凤同坐一桌。

初始,徐秋凤不知道马有为的醉翁之意,尽力担负起学习委员的职责,为其指点学习上的迷津。马有为却抓住机遇,不断以金钱和工作为诱饵,试图取得徐秋凤的好感。无奈徐秋凤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根本不明白马有为的言外之意。马有为见徐秋凤没有明显的反感,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不仅在课堂上动手动脚,放学路上也围追堵截。徐秋凤终于看清马有为的嘴脸,多次请求老师调换座位。老师却碍于马秘书的面子,迟迟不采取相应的措施。徐秋凤无计可施,只得含泪离开校园。

得知女儿的遭遇,秋凤父母气愤极了,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泪只能往肚里咽。后来父母合计,决定送秋凤到表姐那儿学刺绣。

表姐是苏州有名的绣娘,秋凤娘俩登门时,表姐正绣着花儿。秋凤俯身望去,只见圆形的绣面上,一泓碧水清澈见底,三二朵荷花色泽分明,四五只水鸟呼之欲出。秋凤暗暗惊叹的同时,一下子爱上了刺绣。此后秋凤拿出读书的劲头,勤学苦练起早贪黑,不出一年功夫,手艺竟与表姐不相上下。

学成归来,秋凤在家中撑起一副“井”字形绷架,天一亮就坐到绷架跟前,两个指头捏着细细的绣花针,在绣面上飞针走线。随着嘣嘣的声响,或是花鸟,或是虫鱼,或是苍松翠柏,或是小桥流水,便在她如葱的手下灵动起来。秋凤用绣花挣来的钱,换来了油盐酱醋和针头线脑,也换来了爹的老酒和娘的头巾。

安稳的日子还没过上几年,贼心不死的马有为竟鼓动他的老子亲自说合来了。面对儿子可以进工厂,女儿可以吃商品粮等诱人的许诺,秋凤的爹终于松了口。谁知秋凤却恨恨地说,即使他马家搬来金山银山也坚决不嫁。马家人见秋凤不为所动,就发狠说只要他们在斗龙一天,就不会让秋凤家好过一天。

此后马秘书果然公报私仇,处处给秋凤家人小鞋穿。看到哥哥多次错过进厂和参军的机会,看到弟弟多次被人无故追打,看到父母愁容满面的神态,秋凤的心就如刀绞般的疼。表姐得知后劝道,别拿别人的罪孽惩罚自己,我就不信他马家人得意一辈子。再说你有拿手绝活,还怕报答不了家人?!不久表姐就帮秋凤接来了许多刺绣活儿,让秋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做手艺。

说来还真神了,秋凤只要一拿起绣花针,所有的忧伤都会忘却,唯有暧暧的情绪在绣针下穿行。

一次,表姐告诉她,厂里正组织人员大张旗鼓地准备出征国际博览会的展品,可惜你不是厂里人,否则攻坚组成员肯定有你一个。秋凤听后心里一动,随即找来相关资料细细揣摩。秋凤想,假如在现有的苏绣工艺上引进湘绣、粤绣、蜀绣等其他工艺,再以油画、国画、工笔画、摄影作品作为创作蓝本,将这些题材与苏绣艺术巧妙融合,把美术中的素描关系、光影变化、透视与色彩的表现手法灵活运用到刺绣中去,这样苏绣不就有了质的飞跃了吗?说干就干,秋凤悄悄拜师,悄悄设计,悄悄制作,经过五个多月的艰苦努力,一帧长两米,宽一点五米的《梁山好汉图》便横空出世了。在这幅绣品中,梁山一百零八将个个虎虎生威,人人神形兼备。后来这幅绣品经表姐极力推荐也参加了博览会,并赢得国际大奖。

登台领奖的时候,颁奖领导握着秋凤的手,赞扬她为国家赢得了荣誉,是一位民间的刺绣皇后。

有了“刺绣皇后”的美名,秋凤的活儿就接应不暇了,所做的活儿厂方不仅免于验收,还给出最高价钱。不久又有远方客人慕名寻来,请求帮助设计产品或制作礼品。有好几次,秋凤的作品还被国家领导人作为国家级礼品赠送给外宾。几年打拼下来,秋凤用劳动所得协助家人盖起了新房,帮助弟弟完成了学业。

秋凤出息了,日子好过了,家人在欣喜的同时又为她的婚事担忧起来。虽说马秘书已一命呜呼,往日的担忧已不复存在,可秋凤毕竟早已过了婚嫁的年龄。秋凤却微微一笑说,你们不用操心啦,我早就有了意中人。父母连忙问是谁家的小伙子。秋凤忸怩了一会说是农具厂的铁匠李。父母一听连连摇手说不可不可,他家太寒酸,人又太老实,嫁给他不等于自找苦吃吗?秋凤说,我嫁的是人不是钱,只要人本分,肯吃苦,就不愁没好日子过。言罢秋凤大大方方找到铁匠李,明明白白表明心迹。

许是想为自己曾经的观点论证似的,在秋凤的婚宴上,一位相邻得意地说,我说秋凤不同于黛玉吧,黛玉面对多舛的命运只会自哀自怜哭哭啼啼,秋凤却不一样,她坚强自立敢想敢为,她在设计绣品的同时也设计好了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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