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一年七月初八日(1872年8月11日),三十名身穿清朝官式服装的幼童,由监督陈兰彬、教习叶源濬、容增祥和翻译曾恒忠带领下,在上海登上一艘日本轮船,开始了前往美国的旅程。这是一个漫长疲困的航程,横渡太平洋就花了二十八天。由陈兰彬率领的幼童们到达美国的第一站是旧金山。他们住进了九层楼的“皇宫大饭店”,这是当时旧金山最高的建筑。幼童们在旧金山停留三天后,又坐上火车,经过刚通车不久的横贯美国大陆的铁路线,终于在9月22日抵达美国东部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城。幼童们就在这里开始了他们留学美国的生活。这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派遣的出国留学生。
首次越洋远行,陈兰彬以诗表达他率领幼童出国的心情。“轮舟四月粤东来,白下津门去复回,程改泰西须就道,秋光未得览苏台。” 李钦主编:《陈兰彬颂》,第45页。该诗描写出国前忙碌的准备工作,从四月忙到七月,奔走于广州、南京(白下)、天津(津门)之间,连浏览一下祖国大好山河的时间都没有。“翩翩群小尽英髦,域外驰观兴倍豪。须识百般工艺术,根原还是读书高。” 李钦主编:《陈兰彬颂》,第58页。这首诗表达陈兰彬对学生殷切期望。在太平洋航行中,陈兰彬抓紧对学童进行中文教育,他说:“略把篇章课学徒,光阴复令惜三余。舟人也似珍文墨,竹扇藤笺屡乞书。” 李钦主编:《陈兰彬颂》,第59页。在船上,陈兰彬还教育学生交际的礼仪,诗云:“诸童聚处笑言欢,一月舟中礼数宽。朔望整衣来拱揖,威仪也耸远人观。”
当时曾受命“保举第一批幼童出洋”的徐润在其《徐愚斋自叙年谱》中简单记载此事:“同治十年(1871)辛未三十四岁,冬十月,奉南洋大臣两江总督曾札委办理挑选幼童出洋肄业,陈荔秋、容纯甫带领去美,每班三十人,共一百二十人分四年出洋,经费山海关发给,坐办刘开生观察。”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香山徐氏铅印本民国十六年(1927)刊,第14页。同时亦记载了出国幼童的名单。第一批名单如下:
曾笃恭,广东海阳县,年十六岁,丁巳。
黄仲良,广东番禺县,年十五岁,戊午,开矿,上海三马路公泰相馆开平矿局,兄冠良。
梁敦彦,广东顺德县,年十五岁,戊午,入律,龙眼大良,闽省船政局用往津习律。
陆永泉,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技艺,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邓士聪,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机器,上栅村,父肇堂,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蔡绍基,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入律,天津习律例。
蔡锦章,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
黄开甲,广东镇平县,年十三岁,庚申,入律,父岳川,在油头海关上海道留派水利局翻译。
张仁康,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庚申,入律,南屏村,兄茂□,天津习律例。
史锦镛,广东香山县,澳门,年十五岁,戊午。
钟俊成,广东香山县中心村,年十四岁,己未。
陈荣贵,广东新会县,年十四岁,己未,开矿,荷塘卿,父信瑶,开平矿务局。
石锦堂,山东济宁府,年十四岁,己未。
程大器,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
钱文魁,江苏上海县,年十四岁,己未,中馆,北门内大街上海制造局习化。
欧阳赓,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己未,技艺,大岭村,父敬,兄淿州,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何廷樑,广东顺德县,年十三岁,庚申,入律。
陈巨溶,广东新会县,年十三岁,庚申,技艺,外海,父以典,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黄锡宝,福建同安县,年十三岁,庚申。
钟文耀,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庚申,入律,西山村,父羽廷,上海道留派水利村翻译。
詹天佑,安徽徽州府,年十二岁,辛酉,技艺,寄居广东省城,父作屏,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吴仰曾,广东四会县,年十一岁,壬戌,手艺,父南皋,天津习矿务。
潘铭钟,广东南海县,年十一岁,壬戌。
容尚谦,广东香山县,年十岁,癸亥,开矿。
曹吉福,江苏川沙县,年十三岁,庚申。
罗国瑞,广东博罗县,年十二岁,辛酉,手艺。
刘家照,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辛酉,入律,古鹤□,父述今,天津习律例。
谭耀勋,广东香山县,年十一岁,壬戌,入律。
牛尚周,江苏嘉定县,年十一岁,壬戌。
邝荣光,广东新宁县,年十岁,癸亥,开矿。
主事陈公兰彬、同知容公闳带往。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第15-16页。
带领学生赴美的教习叶源濬、容增祥和翻译曾恒忠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士。“光禄寺典簿附监生叶源濬,文笔畅达,留心时务,堪充出洋教习事宜” [清]葛士濬编:《清经世文续编》,清光绪石印本,第2463页。,这是李鸿章对叶源濬的评价。叶氏在教习工作中做了大量工作。光绪元年(1875)五月,总理衙门总结过去办洋务“轻重失宜”的教训,悟出了储备人才的重要,尤其是出使人才。总理衙门在广泛了解和各方人士的支持下,列出陈兰彬等九名外交储备人才名单。叶源濬由于工作成绩显著,成为总理衙门储备人才之一。随后,他又随同陈兰彬第二次赴美,成为中国驻美使馆成员之一,不久又被任命为中国驻旧金山的副领事。
带领第一批幼童出国的容增祥也做了相当的工作,后来又以参赞身份随同陈兰彬公使使美,并兼任出洋肄业局监督,一干就是八年,直到丁忧暂时回国。他是“充当幼童教习为时最久,洋文、洋语具有规模,风土人情素所熟悉”的监督之一。李鸿章非常赞赏他的工作,上报朝廷给予奖赏:“将花翎五品衔内阁中书容增祥拟请免补中书,以主事分部行走。” 《李鸿章全集》第3册,第1301页。
曾恒忠是个称职的翻译,李鸿章在其奏中称:“有五品衔监生曾恒忠,究心算学,兼晓沿海各省土音,堪充翻译事宜。” [清]葛士濬编:《清经世文续编》,第2463页。当时,要寻觅翻译人才不是件易事,有的外语好,但中文水平又不够,有的自身条件不错,但洋语又不精,总是不能周全。在这样的情况下,李鸿章曾考虑使用外人,但又觉得有些不便。他在光绪二年八月二十九日(1876年10月16日)给郭嵩焘的信中谈及自己的顾虑。信云:
拟派二张参赞自牧,虽未见过,才尚精核。鲁生习洋语不精,年力渐颓,能任重致远否?熟悉商务条理亦正不易耳。翻译舒文标、黄泳清殊为得人,但汉文欠深,曾恒忠洋语洋文甚熟,惟汉话汉文生疏,或谓其嗜利而暗于大体,在敝处则尚谨慎也。马格里久寓金陵候信,威使屡称其能,弟亦夙知其忠厚可用,去取悉听尊裁。荔秋以携带洋人为非宜,想因狡黠者难于驾驭,又或自量无驾驭洋人之才力,公自命为何等耶?远适异国,问禁问俗,窃谓带一、二土著亦无不宜,但须择其驯良者而遣之。 《李鸿章全集》第6册,第3667页。
其实,这封信仍然觉得曾恒忠并不是十分满意的,他虽然洋语洋文甚熟,但汉话汉文生疏,做人又不识大体。不过还好,工作中尚谨慎。曾恒忠后来也曾参与中国与秘鲁换约谈判。同治十三年(1874)中国和秘鲁签订了《中秘友好通商条约》十九款和《中秘查办华工专条》,并议定这两个条约待双方批准后于第二年互换生效。不久,容闳从秘鲁调查华工情况归来,他的报告以及大量的人证、物证,充分证明华工在秘鲁备受虐待和残害。朝廷委任丁日昌为办理与秘鲁换约的钦差大臣,于同治十四年(1875)在天津同秘鲁使臣交涉,曾恒忠以翻译的身份随同前往。七月,经过交涉双方互换条约。“其秘国送来洋文条约专条,责成梅辉立与翻译委员曾恒忠等,详细校对。据云中国所存洋文,并无讹错。” 《李鸿章全集》第2册,第1106页。
第二批官学生共三十名,于同治十二年五月十八日(1873年6月12日)出发赴美留学,另有学生七名自备资斧同往。第二批官学生名单如下:
容尚勤,广东香山县,在美读书多年。
王凤阶,浙江慈溪县,年十四岁,庚申,开矿。
苏锐钊,广东南海县,年十四岁,庚申,技艺。
陈乾生,浙江宁波鄞县,年十四岁,庚申。
丁崇吉,浙江定海县,年十四岁,庚申,中馆,闽省船政局用往津习律。
唐国安,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庚申,入律。
邝咏钟,广东南海县,年十三岁,辛酉,技艺,父美珍,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方伯樑,广东开平县,年十三岁,辛酉,技艺。
陆锡贵,江苏上海县,年十三岁,辛酉,中馆,父秋桃,天津习律。
曾溥,广东朝阳县,自幼习洋文。
吴应科,广东四会县,年十四岁,庚申,技艺,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梁金荣,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庚申,中馆。
吴仲贤,广东四会县,年十四岁,庚申,中馆,父清时,闽省船政局用往津习律。
李桂攀,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庚申,中馆,父石泉,天津习律。
宋文翙,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技艺,父建泉,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邝景垣,广东南海县,年十三岁,辛酉。
黄有章,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
邓桂廷,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中馆,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梁普照,广东番禺县,年十三岁,辛酉,开矿,父焕南。
唐元湛,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中馆。
李恩富,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入律,兄醴泉,天津习律。
卓仁志,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壬戌。
张祥和,江苏吴县,年十一岁,癸亥,技艺。
梁普时,广东番禺县,年十一岁,癸亥,中馆,父焕南,天津习律。
王良登,浙江定海县,年十三岁,辛酉,中馆,父贤嵩,闽省船政局用往津习律。
蔡廷干,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辛酉,中馆,父召佐,天津习机器。
温秉忠,广东新安县,年十二岁,壬戌,技艺,父清溪,天津习机器。
张有恭,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壬戌,中馆,天津习机器。
陈佩瑚,广东南海县,年十一岁,癸亥,入律,父炽堂,天津习律。
容揆,广东新宁县,年十四岁,庚申。
另有粤东户子弟七人搭附,委员黄平甫带往。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第18-19页。
第二批学生由黄胜(字平甫,又称黄大权、黄达权)率领赴美。黄胜儿时与容闳就读于澳门马礼逊学校。道光二十七年(1847),黄胜与容闳、黄宽三人跟随马礼逊学校的校长布朗赴美读书,就读于孟松学校,一年后因病回国,一直致力于洋务事业。王韬编的《火器略说》一卷,就是由黄胜译成。他也曾在广州同文馆任教习。后来,陈兰彬使美时任命他为中国驻美国旧金山副领事。
同治十三年八月初九日(1874年9月19日)第三批官学生在祁兆熙带领下出发。学生的名单如下:
周长龄,广东新安县,年十四岁,辛酉,中馆。
杨兆南,广东南海县,年十三岁,壬戌,技艺,父钰择,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唐致尧,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壬戌,中馆。
黄季良,广东番禺县,年十三岁,壬戌,中馆。
康赓龄,江苏上海县,年十二岁,癸亥,中馆。
杨昌龄,广东顺德县,年十二岁,癸亥。
林沛泉,广东番禺县,年十二岁,癸亥,中馆。
袁长坤,浙江绍兴府,年十二岁,癸亥,中馆。
徐之煊,广东南海县,年十二岁,癸亥,小馆,父□□,天津习矿务。
孙广明,浙江钱塘县,年十四岁,辛酉。
朱宝奎,江苏常州府,年十三岁,壬戌,入律,父云山,天津习律。
邝景扬,广东南海县,年十三岁,壬戌,机器。
郑廷襄,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壬戌,小馆。
邝贤俦,广东南海县,年十二岁,癸亥。
祁祖彝,江苏上海县,年十二岁,癸亥,小馆,父兆熙,上海制造局习机器。
唐绍仪,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癸亥,中馆。
曹嘉爵,广东顺德县,年十二岁,癸亥。
梁如浩,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癸亥,中馆,天津习机器。
薛有福,福建涬浦县,年十二岁,癸亥,技艺,父荣□,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沈嘉树,江苏宝山县,年十一岁,甲子,小馆。
徐振鹏,广东香山县,年十一岁,甲子,小馆,父德广,闽省船政局习机器。
吴敬荣,安徽休宁县,年十一岁,甲子,小馆,父子麟,天津习矿务。
宦维城,江苏丹徒县,年十岁,乙丑,小馆。
朱锡绶,江苏上海县,年十岁,乙丑,小馆。
程大业,安徽黔县,年十二岁,癸亥,小馆。
周万鹏,江苏宝山县,年十一岁,甲子,小馆。
卢祖华,广东新会县,年十一岁,甲子,中馆。
曹嘉祥,广东顺德县,年十一岁,甲子,中馆。
容耀垣,广东香山县,年十岁,乙丑,中馆,父名□,天津习律。
曹茂祥,江苏上海县,年十岁,乙丑,小馆。
司马祁兆熙带往。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第20-21页。
第三批幼童的领队由祁兆熙和邝容阶带领。李鸿章在《祁兆熙改奖片》中介绍了祁兆熙。奏曰:
前于光绪二年五月,两江督臣沈葆桢会同臣恭折奏保,办理幼童出洋肄业沪局事竣出力人员请奖单内,有广东试用同知祁兆熙,请以同知仍留广东归候补班前先补用,旋准吏部议,以局务出力人员,只准保举升衔加级,如保奏官阶班次,概行议驳行,令另核奏奖等因。臣查祁兆熙前经札委,招募三、四批江浙幼童,并护送赴美国肄业,往返重洋,备历艰险,实属劳勚卓著,与寻常局务出力人员有间。惟前请班次,既经部驳,自应照章改奖,合无仰恳天恩,俯准将同知祁兆熙赏加知府衔,俾昭激劝,其余部驳各员,容俟查明,分别奏请外,理合会同南洋通商大臣两江督臣沈葆桢,附片具陈,伏乞圣鉴,训示。谨奏。 《李鸿章全集》第3册,第1354页。
第四批学生于光绪元年乙亥九月十六日(1875年10月14日)在上海搭万昌公司轮船前往美国肄业。清晨8点,师生们乘坐马车共十辆前往码头,父兄戚友在码头相送,10点钟起碇扬轮前往花旗国。 《官生出洋》,《申报》1875年10月15日。带领这一批学生的有区谔良和邝众军。区谔良是由李鸿章奏派,到美国后担任驻洋局总办,邝众军担任驻洋局翻译官。 《光绪元年四批出洋肄业官生姓名籍贯》,《申报》1874年10月2日。
徐润在《徐愚斋自叙年谱》记载了第四批学生的名单:
林联辉,广东南海县,年十五岁,辛酉,中馆,天津习律例。
唐荣俊,广东香山县,年十四岁,壬戌,中馆。
陈福增,广东南海县,年十四岁,壬戌。
吴焕荣,江苏武进县,年十三岁,癸亥,小馆。
黄祖莲,安徽怀远县,年十三岁,癸亥,小馆。
周传谔,江苏嘉定县,年十三岁,癸亥。
陆德彰,江苏川沙县,年十三岁,癸亥,小馆。
金大廷,江苏宝山县,年十三岁,癸亥。
沈德辉,浙江慈溪县,年十二岁,甲子。
沈德耀,浙江慈溪县,年十四岁,壬戌。
林联盛,广东南海县,年十四岁,壬戌,中馆。
唐荣浩,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癸亥,中馆。
刘玉麟,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癸亥,中馆。
陈绍昌,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癸亥。
黄耀昌,广东香山县,年十三岁,癸亥,小馆。
邝国光,广东新宁县,年十三岁,癸亥,中馆。
邝炳光,广东新宁县,年十三岁,癸亥。
梁丕旭,广东番禺县,年十二岁,甲子,中馆,天津习律例。
吴其藻,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甲子,中馆。
冯炳钟,广东鹤山县,年十二岁,甲子,中馆。
陈金揆,广东宝山县,年十二岁,甲子,小馆。
朱汝淦,江苏华亭县,年十一岁,乙丑,小馆。
沈寿昌,江苏上海县,年十一岁,乙丑,中馆。
周传谏,江苏嘉定县,年十一岁,乙丑,小馆。
王仁彬,江苏癸县,年十二岁,甲子,小馆。
陶廷赓,广东南海县,年十二岁,甲子,中馆。
盛文扬,广东香山县,年十二岁,甲子,中馆。
梁金鳌,广东南海县,年十一岁,乙丑。
潘斯炽,广东南海县,年十一岁,乙丑,中馆。
谭耀芳,广东香山县,年十岁,丙寅。
参军邝其照带往。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第23-24页。
徐润的三名本家弟弟也自费随同第四批学生出国,为表达自己的心情,徐润在未园设宴与亲友饯行,并拍照留念。写了《光绪元年未园饮饯图记》一文。文云:
淞水之北有未园,未园者,余公余憩息之所,拳山勺水未足言园,故曰未园。地仅数弓而泉石深邃,春夏之间池水如锦,秋光老圃尤多。晚香乙亥十月余,与诸子弟宴集于斯宿。雨乍晴,小梅已绽,罗浮风景春气盎然,因念太白所谓会桃李之芳园,叙天伦之乐事者,古今人果不相及耶。是会也,固为小勤弟回粤应童子试,扆臣、笏臣、赞臣诸弟将赴美国肄业,爰约述斋,枚臣、揆臣、玉生诸弟而以一觞公祖其行也,饮酒既酣,因命照影者集为此图,其中坐者余也,左余而坐者玉生,右余而坐者为扆臣、笏臣、赞臣,后余而立者为小勤、述斋、揆臣、枚臣,更有傍玉生而偶坐者,依余膝下半坐者,则余锟、钟两儿随行者也。人生昆季欢聚,良难今日方共会斯园,而绿蚁在手骊驹在门,明日之日即有天各一方之感,不有斯图曷留陈迹,且粤为故乡,而童子试亦恒有之事也,惟美国之行越重洋适异国,执手依依得无有欷歔而不忍言别者。然此事为曾文正、李傅相之创举,余又奉文正公命,襄理特选中华天资粹美之幼童,遣往美国听陈荔秋太常、容纯甫观察二公使督令肄业西学,以备吾华折冲樽俎之才,意至盛也,法至良也。然则余诸弟初次见遗于额,而必请自筹资斧以行者,岂非体诸巨公为国储材之远猷,而他日学成而归,宾王利用,其荣名所被,固有更胜于一衿一第者,而何必惘惘出门效儿女之沾巾哉。余三妹倩蔡,述堂季程弟先已出洋,颂如秋畦、宏甫、业臣、翼臣诸弟皆在门里,未及与于斯会,即不得缀于斯图。余尚不无遗憾云,光绪纪元乙亥孟冬十月二十三日雨之自记。 徐润:《徐愚斋自叙年谱》,第22-23页。
区谔良携带第四批幼童赴美国哈富地方居住,照料各童学习。后来,接替陈兰彬任出洋肄业局总办。光绪四年(1878)回国,朝廷以其“远涉重洋,督率各生徒肄业,已有成效”,给予奖励,“以员外郎用”。
中国首批留美学生形成两大特点:一是大多来自中下层之家,尽管官费待遇优厚,对富家子弟仍然没有太多吸引力;二是留学生大多来自广东、江苏、浙江三个沿海省份。在一百二十名留学生中,广东八十四人,占70%;江苏二十一人,占17.5%;浙江八人,占6.7%;安徽四人,占3.3%;福建二人,占1.7%;山东一人,占0.8%。广东人最多,这是因为广东人有出外谋生的传统,而且广东也是开风气之先,广东人对送孩童出国留学都表示支持。从年龄来说,最小的10岁,最大的16岁,正是少年时期,家长都希望他们出国学习,增长知识为国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