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场球赛引出的连环闹剧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欧洲列强们在相对缓和的状态下进行了漫长的战争准备，其中最激烈的便是情报战争了。在这方面德国取得的成就非常卓越，他们向各个潜在敌对国派遣成千上万名间谍人员。与此同时还将可能被利用其他国家居民情况编制成册，这就是著名的“黑皮书”。在黑皮书中记载了每一个潜在对象的社会关系和家庭成员、财产状况以及他们的嗜好弱点——尤其是隐私。在需要招募间谍时，德国间谍机关会视情况对其进行恐吓、收买或是欺骗。
与之相对应的，德国的盟友奥匈帝国在情报战线上漏洞百出。1913年5月26日，奥匈帝国第八集团军司令官阿尔弗雷德·列德尔上校由于失眠和忧郁症自杀身亡。各大报纸刊登的讣告还没发完，《布拉格演习报》便报道了一篇轰动性新闻。原来《布拉格演习报》的编辑是一支业余球队“冲锋—1”的队长，就在列德尔上校自杀的同一天，他的球队输掉了比赛。输球的原因是“冲锋—1”队主力队员之一的钳工瓦涅格缺席比赛，而当怒气冲冲的队长找瓦涅格要说法时，才知道他的队员是被秘密警察们招去开锁的，而被翻得底朝天的屋子正属不幸的死者列德尔所有。
列德尔是奥匈帝国的情报部门负责人，挥霍无度的他早在1900年便被沙俄间谍拉下水。列德尔在长期的叛卖生涯中将奥匈帝国准备的世界大战作战方案全部出售给沙俄和塞尔维亚，在未来的战争中奥匈军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列德尔落网的原因是从德国小城艾伊德库宁寄往维也纳某邮局的三封无人认领信件，这个邮局本是列德尔发出情报和接收报酬的“信箱”。但是他由于生病而没能及时领取信件，所以信件被退回德国。德国邮政人员处理无效信件的办法是交由警察拆检，而邮件里面赫然是三张大额支票，而支票上的支付人则是德国人熟知的沙俄情报部门账号。德国人通知了自己的盟友，这下列德尔成了奥匈情报人员守株待兔的猎物。当人赃俱获的时候，他和蹲守在邮局等待收信人的秘密警察们都大吃一惊。于是为了掩盖这桩丑闻，秘密警察们塞给他一支手枪，建议他采取“光荣举措”。走投无路的列德尔只得自杀，而一个钳工却因为被找去打开列德尔的锁子而看穿了这一切。
《布拉格演习报》发布这条爆炸性新闻的手段非常狡猾，为了避开新闻检查，他们以某高官借本报发布辟谣公告的手段，用大副标题宣称：列德尔上校不是沙俄间谍！于是汹涌的舆论洪水摧毁了情报部门脆弱的堤坝，还没等奥匈帝国谍报局长乌尔彭斯基爬上岸来，另一桩闹剧又接踵而来：列德尔上校的财产被拍卖的时候，天才的秘密警察们谁也没有想到去检查其中两台照相机中有没有胶卷！其中一个照相机被中学生买走，这名中学生冲洗出胶卷来——那是绝密的军事文件。这孩子四处炫耀的时候被老师没收并交还给情报当局，但是情报内容已经天下皆知。而另外一台照相机被谁买走，其中还有什么已经无从得知。这件事情彻底断送了乌尔彭斯基上校的职业生涯，也令奥匈帝国情报部门蒙羞。
奥匈帝国已经没时间整改自己的情报部门了：1914年6月28日上午9时正，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普在萨拉热窝刺杀主张吞并塞尔维亚的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第一次世界大战由此而爆发。
二、总参谋部的犹太人
1870年爆发的普法战争，以法国的彻底失败和普鲁士统一德国建立德意志帝国而告终。战争失败对法国人心理造成极大的创伤，这股愤恨的情绪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伏笔之一。普鲁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命令手下的情报头子施提伯格创建了欧洲最早的现代反间谍机关和对外情报机构。德国间谍之魔影成为几乎所有欧洲国家的梦魇，而法国更是其中最敏感的国家之一。
1894年，法国爆发了惊天的间谍案丑闻：9月的一天，法国情报部门派遣到德驻巴黎大使馆的一名女佣，从废纸篓中发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这封信是寄给德国武官施瓦茨·考本的，信的内容是有关法国在德国边境掩护部队的情况和一些军事机密。这封信很快转交到法国陆军总参谋部情报局反间谍处处长桑德尔上校的手里。桑德尔上校正为一系列泄密案件焦虑，便立即召自己的副手亨利少校商量此事。当亨利接过信封一看，震惊地发现那是他的老朋友艾斯特拉齐少校的字迹。艾斯特拉齐是情报局的德语翻译，与亨利私交甚厚，他向德国人泄露的军事秘密，很多便是多嘴的亨利本人告诉他的。
在自己的前程与忠于国家之间，亨利立即以法国人的浪漫传统选择了前者。他好像是个不识字的文盲一样，认真地和桑德尔一起推测谁有可能写这封信。不一会，亨利宣布情报部门的德雷福斯上尉极有嫌疑：首先他是有机会接触上述情报的，其次他来自已被割让给德国的阿尔萨斯地区，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犹太人！
一听说这第三点，桑德尔上校立即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己早就认为让一个犹太人进入总参谋部，无疑是在危害国家的安全。看看，果然出事了吧？于是反犹太活动家桑德尔立即报告陆军部长，于是德雷福斯立即被以间谍罪和叛国罪逮捕。德雷福斯案件由此爆发，这件事在法国人权历史上占据重要位置。当时的法国刚开始采取义务兵役制，所以素来被排斥于军队之外的犹太人也开始进入军队服役。偏偏军队又是右翼反犹主义的大本营，所以德雷福斯这个倒霉蛋便成为这起间谍案件的替罪羊。
这一轰动性新闻立即传遍法国，人人都在街上诅咒该死的犹太卖国贼。不过此刻的笔迹鉴定报告却显示德雷福斯并不是间谍信件的撰写者，骑虎难下的军方只好对此故意采取视而不见的鸵鸟手段。为了把案件办成铁案，军事法庭秘密开庭审讯。到场的除法官外，只有被告德雷福斯及其辩护律师、警察署长和陆军部队的观察员皮卡尔少校四人。
在法庭上，德雷福斯提出充分理由为自己辩护，证明他对信上的情报毫不知情，根本没有条件作案。接着，辩护律师也列举大量证据，来证明德雷福斯无罪。皮卡尔上校是个正直的军官，他如实地向部长作出汇报，同时也指出，此案很难成立。亨利少校得知消息后，急得跳了出来——这黑锅如果不让犹太人背上，自己就得完蛋了！他亲自上法庭指证德雷福斯，并以军官的名誉宣誓作证。而陆军部长为维护自己的尊严，故意编造一份“密档”，把过去几起未破获的窃密事件，统统加在德雷福斯头上，还塞进一份篡改编造的“罪证”材料。就这样，法庭终于认定德雷福斯有罪，判处他无期徒刑，革除军职，流放到“魔鬼岛”。
事件发生后，德雷福斯的亲属四处为他奔走，在律师、记者和作家的帮助下，他的兄弟在法国《震旦报》上把这一冤案公布于世。顿时，舆论大哗，正义人士纷纷呼吁，撤销对德雷福斯的错误判决。而反犹主义者、右翼人士和军方则组成同盟，大肆宣扬犹太人都是天生的高利贷商人、骗子和卖国贼。一时间法国分成“拥德”和“反德”两派，甚至在家庭餐桌上也会因此而爆发争吵。
不久后，继任反间谍处处长的皮卡尔中校得到了从德大使馆写给艾斯特拉齐少校的信件草稿。他立即着手对艾斯特拉齐的调查。在调查中发现出身匈牙利贵族的艾斯特拉齐与德国武官关系可疑，尤其是艾斯特拉齐的笔迹和那封德雷福斯“书写”的信件字迹完全相同。皮卡尔将这一重大发现向副总参谋长作了汇报，并请求重新审理此案。但军方唯恐颜面扫地，干脆将皮卡尔赶到偏远的突 尼 斯南部作战。已成惊弓之鸟的亨利少校为了定实德雷福斯的罪名，便伪造信件塞进“密档”，进而伪造德雷福斯致德皇威廉二世的信件和德皇致德雷福斯的复信，以此证实德雷福斯就是德国间谍。在业余剧作家亨利的笔下，这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彼此问候亲密无间，简直成了合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
1897年12月17日，陆军部长宣布对德雷福斯的判决“公正无误”，内阁总理也同时宣布：“德雷福斯案件没有问题。”与此同时德雷福斯的亲属和朋友们继续对案件进行控诉，又复制了大量告密信的照片四处张贴。很快一名银行家指控自己的客户艾斯特拉齐少校的笔记与间谍的笔迹相符，1898年1月11日艾斯特拉齐终于上了军事法庭，案件似乎终于要水落石出了。没想到法军高层竟然为了遮羞而干脆包庇起内部的间谍了，他们下令亨利等人为艾斯特拉齐代拟辩护词。结果，法庭宣判艾斯特拉齐无罪释放。
这下，正义人士愤慨了。就在艾斯特拉齐被宣告无罪后两天，举世闻名的作家爱米尔·左拉仗义执言，在《震旦报》上发表了致共和国总统费里克斯·佛尔的一封公开信，这封标题为《我控诉！》的公开信，控告陆军最高领导以及总参谋部的主要领导存心不良，有意诬告无辜者，开脱真正的罪犯。
法国政府对左拉的控诉作出了快速的回应：法庭判处左拉一年徒刑并罚款3000法郎，左拉被迫流亡英国伦敦。但在公众舆论的影响下，陆军部只得下令对此案进行进一步审理和核实。受命重新核实此案的军官很快便发现了亨利伪造的痕迹，亨利无法抵赖只好承认有罪，他在被捕的第二天就自杀身亡。艾斯特拉齐则畏罪潜逃，到英国避难去了。形势急转直下，陆军部长狼狈辞职，军事法庭重新开庭审理德雷福斯一案。这会儿法官们大大地开恩，宣布判处德雷福斯十年苦役！这种变态行径实在难以令人接受，在欧洲各地都出现了反法游行。又经过进步人士七年的努力，德雷福斯才被平反昭雪。
这就是自称为欧洲良心和人权之国的法兰西，他们的情报界除了丑闻还是丑闻。德雷福斯案件只是开端，当战争爆发后更多的丑闻继续冲击法国军政界，以至于法国后来得到了“欧洲的老婊子”这个光荣称号。
三、伦敦理发师和“信箱”
1910年，威廉二世率领德国使团出访英国，参加他亲爱的舅舅爱德华七世的葬礼。一想到与自己明争暗斗的舅舅离开了尘世，威廉二世就忍不住为了爱德华七世那得救的灵魂而窃喜不已。载着春风般情绪而来的威廉二世忍不住对团团包围自己的英国记者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我是德国唯一一位爱英国的人！”
与陛下耸人听闻的言论不同，德皇的随从人员们尽量做到不抛头露面以减少外交摩擦。其中一位海军上校罗斯托克伯爵就是如此，他彬彬有礼地对待英国民众，每天在大街上遛弯，时不时地以非常自然的街头偶遇方式与一些潜伏在英国境内的德国间谍接头。鉴于罗斯托克是德国海军情报部门的负责人，而且还在南美某国做武官从事间谍活动时被抓获过，所以英国反间谍部门伦敦警察局特别科一直紧盯着他不放，终于有一天英国警探发现罗斯托克光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理发店。按理说纵使是间谍也总有理发修面的时候，不过上校的出行时间格外晚——半夜12点钟，所去的小理发店又与他下榻的贵族宾馆相距甚远，要说其中没鬼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小理发店的主人卡尔·古斯塔夫便落入了英国人的视线当中。
理发师卡尔是一位加入英国国籍的德国侨民，他除了理发之外还经营进口理发用品的小生意。每天都会有数十封外国商行寄给他业务信件，他拆开信件后装入另外的信封分别寄到英国的各个角落——包括各重要港口、军事基地和兵工厂附近，这样来自柏林的指示便传达到分散在各地的德国间谍手上。卡尔是个“信箱”，他的小店是罗斯托克设立在英国的唯一一个情报中转站。
英国人很狡猾地没有打扰卡尔的生活，因为他们知道和平时期的间谍网络很容易营建，贸然敲掉这个理发店之后难免还会有新的德国情报网出现。所以他们做的就是拦截检查所有的来往邮件，这样就将德国在英国全部间谍的姓名和地址都搞到手。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卡尔间谍网被一网打尽，50多名德国间谍无一漏网。顺便说一下，罗斯托克是个小气的老板，卡尔的津贴只有每月1英镑。此后德国情报部门再也未能在英国建立起完善的情报网，就在这种“双目失明”的情况下，9万名英国远征军浩浩荡荡地开赴欧洲大陆。在8月23日的芒斯战役中，德国第一集团军与英国远征军不期而遇。英国步枪手受过严格训练，他们发射子弹密集、快速而又准确，以至于德军认为自己遭到了大量的机关枪扫射。
打败仗的消息传到柏林后，威廉二世大发雷霆，尤其是当他得知这是由于驻英间谍全部落网所导致之后，立即严词下令恢复在英国的情报网，于是一位著名的菜鸟间谍卡尔·汉斯·劳迪隆重登场了。劳迪是一位海军预备役军官，他移民到美国成家立业，在战争爆发前回到德国汉堡看望家人，结果被战时的德国情报主管瓦尔特·尼古拉招募到自己麾下。
劳迪化名为查尔斯·英格丽斯潜入英格兰，他凭借自己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以美国游客的身份搜集情报。这位拥有怪异名字和怪异举止的美国游客很快引起当地人的注意，尤其是英格丽斯先生向中立国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上级机关发报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电报结尾加上一句：希望我们能很快打败该死的德国佬！这让当地邮电局长实在不能不严重怀疑这位客户的身份，于是英格丽斯先生的电报和活动记录迅速出现在英国反间谍部门的办公桌上。
此时劳迪还不知道自己已被盯上，他悠哉游哉地到处打听小道消息。9月4日，劳迪把自己听到的关于俄军在英国登陆并将增援法国战场的消息未加辨别地发回柏林。正苦于两线作战的德军总参谋部大惊失色，毛奇将军被迫从正进行马恩河血战的部队中撤下两个主力师应付虚无缥缈的“俄军援军”，这直接导致了德军占领巴黎构想失败，法国战线进入阵地对峙状态，此后德军再也没能恢复攻势。
由于英国境内只有劳迪这么一位宝贝疙瘩，所以英格丽斯先生的游览路线图覆盖了全英各个地区。他的拙劣表演在10月13日以被捕的方式宣告结束，11月6日，可怜的“英格丽斯先生”在伦敦塔监狱被枪毙，他是一战中第一个被英国处决的德军间谍。
英国人的情报战争既猛烈又冷酷，他们在战争开始时切断了德国海底电报系统，这就使得德国被迫采取容易被监听的无线电通讯方式。当英国人通过间谍得知一个澳大利亚人亚历山大·霍克正在帮助德国编写新的无线电密码时，他们立即控制了霍克在英国的亲属，并逼迫他们写信：如果霍克不为英国效力的话他们将被处决。霍克只好把编写的密码写在碎纸上，再通过去洗手间的机会藏在身上。当完整的密码交给英国人之后，霍克立即被一场安排好的“意外”夺去了生命。霍克的父亲在战后愤怒声讨英国人的卑鄙无耻，可是也毫无效果。
有了密码之后，英国海军频繁向航行在海上的德国潜艇发送虚假的集结信号，这些奉召而来的水下“海狼”便在稀里糊涂之中进入驱逐舰的伏击圈而葬身鱼腹。最惨的是一艘奉命在爱尔兰海域布雷的潜艇，英国海军情报部门用霍克的密码捉弄它，说它刚布设好的水雷已被英军扫除。于是这艘勤快的潜艇急忙赶回来重做功课——结局可想而知，它撞上了自己布置的水雷完蛋了。此外，德国外长奇摩曼与驻墨西哥大使的电报也被破译，其中有如果美国对德宣战的话，便策动墨西哥对美作战夺回被美国侵占的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和得克萨斯州。除此之外，还要对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协约国船只发动无限制潜艇战。英国佬不会放过这个将美国拖入战争的天赐良机，于是美国舆论被这份英国送来的情报气炸了肺。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竭力想保持中立，并劝说德国与英法和谈。所以他宣布这份情报是伪造的，给了英国人一个大难堪。不料脑子进水的奇摩曼却承认电报是真的，并试图解释说这不过是德国以防万一的计划而已。德国外长的声明迅速起效——几天后美国对德宣战。
四、啤酒馆里的赌局
1915年4月22日，德军在比利时的伊普雷战场上率先发动毒气战。在一阵猛烈炮击之后，德军士兵施放了储存在毒气罐里的氯气，随着一片黄绿色的烟雾乘风飘向联军堑壕，德国人在战争史上开创了化学战的先例。毒气战的倡导者是犹太化学家弗兰兹·哈柏，这位大科学家发明了在战场上使用氯气和芥子气方法，还是化肥技术的开拓者——虽然这是他军火试验的副产品。1918年，瑞典将被戏称为“炸药奖”的诺贝尔化学奖颁发给这位大科学家，也算是对诺贝尔奖目的的绝妙诠释。
一开始，氯气毒死了不少协约国士兵。不过德国人得意了没几次，就碰上了倒霉事——一次施放毒气时风向突变，结果汉斯们反倒被放倒一大片。于是德军很快就淘汰了毒气罐这种原始设备，新发明了毒气炮弹，毒气炮弹装有少量炸药和大量液体毒气，炮弹被射入敌军防线，毒气弹爆炸后液体变成气体，让守军猝不及防。
协约国自然不会对德军的化学战优势听之任之，于是德国最大的克虏伯兵工厂外便出现了荷兰商人夏尔·吕西托的身影。凭借着中立国公民的身份保护，吕西托没有引起保护兵工厂的众多秘密警察怀疑。随后这位间谍又自称是德国旅行推销员，他一头扎进兵工厂职员爱去的啤酒馆里，在与各位酒友痛饮之余刺探情报。不久后，他的一位工厂警卫酒友多嘴多舌地告诉他德国已经制造出可以结束战争的炮弹！吕西托自然表示不信，于是被激怒的警卫与狡猾的间谍打了个赌，他们约定由警卫将吕西托带进实验场见证真伪，赌金则是2000马克。
于是当德皇威廉二世带领一大群军官们视察新式毒气弹效果时，他的糊涂蛋臣民正带着间谍趴在草丛里偷窥现场。试验地位于一片山坡草地上，威廉二世兴致勃勃地从望远镜中看到作为实验品的绵羊被氯气炮弹全部熏死，连草地也变成了异样的焦黄色。面对着惨烈的试验现场，威廉二世发表了一番感慨，大意是：朕爱英国和法国人，但更爱英国和法国的死人。赶紧加班加点生产毒气炮弹，熏死那帮协约国的鸟人！最高指示发布完毕后，威廉二世一挥手说：走喽，吃饭去。
德皇一帮人离开后，两个偷窥者从草丛里站起来。吕西托愁眉苦脸地掏出一把票子来塞给警卫，然后提出说希望得到一点打赌失败的纪念品，显然他指的并不是那些被熏死的绵羊。发了财的警卫毫不怀疑地跑去捡了块毒气弹片交给吕西托，三天后这块弹片便送达巴黎的实验室。法国化学家化验出毒气配方，并且赶制出相应的防毒面具。
看起来故事有了完美的结局，可是法国的防毒面具却令人沮丧。这种面具只靠几层纱布过滤毒气，实际上用来只能对付一般的烟雾。当时参战的英国诗人罗伯特·格雷夫斯写到，“毒气是个可怕东西，没有人相信防毒面具的功效……标着‘紧急’字样的粉红色军队打印信件，不断从司令部寄来，说明如何使用这些防毒面具。信件都是前后矛盾的。最初说防毒面具都要浸湿，后来又说要保持干燥，然后规定要把它们放在小背包里，旋又规定不要用小背包。”于是陆续不断有士兵被毒气杀伤，直到1915年11月，加拿大军第七营在一次堑壕袭击中捉到了12个德国俘虏，德国橡胶加活性炭的防毒气面具才被协约国方面知晓。
毒气是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无法合上了。协约国也迅速开发出自己的毒气弹，化学战在欧洲愈演愈烈，交战国士兵们必须随时佩带防毒面具作战。由于德国军人传统的普鲁士式大胡子可能会无法被塞进防毒面具中，所以军队命令士兵和军官都刮掉胡须。不少人把自己的大胡子刮成与鼻子等宽的黑胶布似的上唇板刷胡，巴伐利亚后备步兵第16团第1营的传令兵阿道夫·希特勒也是其中一人。
不管希特勒如何修剪自己的胡子，都无法避免在191810月13日夜间被英军毒气熏倒，他在《我的奋斗》中回忆说：“我跌跌撞撞地回来，眼睛感到火辣辣的一阵痛……身边带着我所传递的最后一份战况报告。几小时后我的眼睛烧得像通红的煤块一样，周围一片漆黑。”希特勒后来被送到帕瑟瓦尔克市的军队医院接受治疗，他面临着双目失明的危险。为了鼓励这个受伤的年轻人，军医说：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你的力量能改变一切！绝望中的希特勒坚信医生的话，居然逐渐恢复了视力。这件事情对希特勒产生了决定性影响，让他认定可以凭自己的意志改变命运，并在以后任何困境中都没有屈服过。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为世界历史留下惊人的恐怖记录。
五、法兰西的马里亚裸 舞
1905年的巴黎上流社会中，观赏来自东方的马里亚裸 舞成为一种时尚。来自东方的神秘女郎玛塔·哈莉时而是来自南印度的印度教神女，时而是爪哇岛的荷兰混血儿，在她迷离身世和柔美马里亚裸 舞的共同作用下，一个令各国高层人士争相追逐的风流女星便由此诞生了。据说她与德国情报组织头目冯·雅果夫混得火热，后来又成为德国皇太子与荷兰首相的情人。随着哈莉来到巴黎，法国的政要们纷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法国的战争部长、外交部长和无数将军们都是哈莉的情夫，而这位风流的舞女则借机套取了无数机密情报——她是德国间谍。哈莉是个挥霍无度的女人，为了钱财她投身于德国情报部门。在战前和战争中她三次来到法国，向德国最高统帅部报告了法国的一切军政机密。是的，都怪这个女人毁了法兰西，因为她法军才会在战争中连连失利；因为她才会让法兰西失去了数十万好男儿的性命，无数的女郎沦为寡妇；因为她法国失去了在德国潜伏的全部间谍；因为她英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陆军大臣基钦纳勋爵与他乘坐的“汉普郡”号巡洋舰才会被德军潜艇击沉……女间谍哈莉的罪行实在是数不胜数，足够凑出一本百科全书来。但请注意，这些指控全部来自一战中的法国政府，基于德雷福斯上尉案件的先例，这些指控的可信度非常令人怀疑。
玛塔·哈莉的真名是玛格丽塔·盖特尔鲁达·捷列，她是土生土长的荷兰女人。玛格丽塔年轻时嫁给了驻印度尼西亚的荷兰殖民军军官马可·尼奥特，在印度尼西亚她学会了爪哇岛的传统色 情舞蹈马里亚裸 舞。1902年这对夫妻离婚，失去经济来源的玛格丽塔失意地返回欧洲。玛格丽塔是个很有天赋的舞蹈演员，但是光凭这个是不足以扬名立万。于是她为自己取了玛塔·哈莉这个名字，并编造了自己来自印度神庙的谎言。当有了解印度文化的人指出印度传统的色 情舞蹈并不是哈莉所表演的那般时，来自印度尼西亚的混血儿故事便应运而生了。无论如何，这位靠色相上位的女人很快风靡一时。法国政府后来指控她的所有罪行中，至少那些淫 乱无耻的风流罪过是货真价实的，不过也只有这些是真的。
作为一个舞女，尤其是一个已经年近40的女人，哈莉急切地想获得权贵人士的垂青，也好为自己找个归宿。法国情报部门注意到玛塔·哈莉与各国政要联系频繁，所以严密监视她的动向。经过24小时不间断的跟踪，法国反间谍人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就在此时，哈莉的新男朋友，21岁的俄国飞行员弗拉基米尔·马斯洛夫上尉在战斗中负重伤，左眼失明。身在后方的哈莉急切地想去维特尔城探望情郎，那里有一个新建的机场，德国间谍们也正想探听那里的虚实。到底哈莉是不是打着探望伤员的幌子刺探情报呢？法国反间谍部门不敢冒险，他们拒绝让哈莉前往。于是哈莉找到自己的情人之一、法国反间谍局局长乔治·拉杜走后门，没想到拉杜却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做法国间谍去刺探德国情报。此时的哈莉经济上已经颇为窘迫，为了生计她答应下来。拉杜要求她到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执行任务，哈莉在途径英国—西班牙—荷兰—比利时这条路线时，在英国被怀疑她的英国情报部门逮捕入狱。拉杜帮助哈莉获释，不过英国人还是警告哈莉不要做损害协约国利益的事情。
水性杨花的哈莉来到荷兰后，与德国驻西班牙使馆武官卡勒少校陷入热恋之中。卡勒是德国驻西班牙间谍首脑，他拉拢哈莉为德国效劳，哈莉稀里糊涂的应承下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接到德国情报部门的邀请了。哈莉与卡勒厮混一阵后来回到法国，她自以为从卡勒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可以向拉杜交差，没想到拉杜认为这些情报毫无价值拒绝支付报酬。不久后卡勒少校故意使用被法国破译的旧密码报告柏林说自己已经将玛塔·哈莉拉拢为间谍，他这样做毫无疑问是想摆脱哈莉这个挥霍无度的女人，并顺便挖苦一下法国间谍机关——这狡猾的家伙不可能看不出哈莉想从自己身上套情报。法国反间谍局发现卡勒称哈莉为“H—21”，这说明她是战前就被招募过的间谍，因为在战争开始后的新间谍代码已经增加了“AF”这两个字母，代表安特卫普——法国。
玛塔·哈莉立即被捕，法国人很清楚她是只“小猫”，甚至连“猫”都算不上。不过此时的法军在战场上连吃败仗，甚至几次发生在火线上哗变的事情。国内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法国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定民心，战场上得不到的就从反间谍战线上找，玛塔·哈莉这次在劫难逃。她承认自己很早之前就被冯·雅果夫拉拢过，但只是“招”而不“募”，因为德国人从未支付过任何报酬，所以她也没有提供过任何情报——从德国人从不轻易预付工资的习惯来看的确如此，何况以她的谍报素质就算是真想提供也难。
一场重大丑闻迅速在法国引爆，因为审判玛塔·哈莉而被传唤作证的达官贵人们排成长龙。政府高官、银行家、企业家和将军们构成了一份惊人的“女间谍”情夫名录，这些有情有义的好汉们纷纷表示自己的清白和对“叛国者”的憎恶——但是玛塔·哈莉首先是中立国荷兰公民，其次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进行过针对法国的间谍活动。按照在军事法庭上起诉她的检察官莫尔涅所说的原话：“咳，这件事情上，连把猫打一顿的理由都没有！”不过这当然是战争结束后的事情了。
玛塔·哈莉坚决否认自己有罪，在法庭上她辩解道：“我是妓女，没错；但我不是叛徒，永远不是。”但是法国需要她是，军方将玛塔·哈莉定性为超级间谍，经过一场轰动性的世纪审判，无数盆脏水泼向这可怜的女人，军事法庭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宣判玛塔·哈莉间谍罪成立。
1917年10月15日，哈莉在文森斯城的护城河边被执行枪决。临刑前她喝了不少酒，还向行刑队抛飞吻。玛塔·哈莉身中十几枪，一名法国军官唯恐她不死，还用手枪朝她的头部再补一枪。法国人将“女间谍”的尸体送到医学院供学生练习解剖，还将她的头颅砍下来泡在防腐液中保存。法国民众在对哈莉歇斯底里般的唾骂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在这件事情上再度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婊子。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德国情报部门坦承玛塔·哈莉从未为他们服务过，但是法国政府拒绝为其平反，人们也遗忘了那个曾经的风流舞女。
玛塔·哈莉，你这可怜的女人。
六、德意志帝国的“虎眼”与日不落帝国的“爱丽丝”
在大战期间参战国内大量男性均直接参与前线战争，导致国内劳动力大减，生产军需品、武器、后勤支援等的职位大部分皆由女性接替，使妇女的重要性提高，女权运动也在此时兴起。在古老的间谍领域更是有不少女性活跃其中，效忠于德意志帝国间谍机关的女间谍就有不少，她们和玛塔·哈莉不同，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要知道菜鸟去炒股是送钱，菜鸟做间谍是送命！德国女间谍中最具神秘色彩的便是有“虎眼”之称的伊丽莎白·施拉格缪勒尔，拥有哲学博士学位的她也被称之为“博士夫人”。
一战期间的西方世界流传着关于伊丽莎白的种种恐怖传说，基本上都集中在她的残暴手段和敏锐目光上面，据说她善于发掘间谍人才，并且能把手下的间谍玩弄于股掌之间。例如她手下的一名专家断言英国人新发明的坦克是毫无使用价值的废物，当坦克的巨大威力被印证后，伊丽莎白立即命令这名看走眼的专家自杀。还有就是当她手下的一名间谍在巴黎街头寻欢作乐时，一个林荫道上的陌生人忽然走近他警告：你忘记夫人的指示了？伊丽莎白经常把手下已经没用的间谍故意暴露给协约国反间谍机关，这些可怜虫于是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的毁灭往往掩护了真正的重要间谍。诸如此类的传言还有很多，不过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呢？
伊丽莎白是在多特蒙特乡村长大的普通德国女子，虽然她拥有弗赖堡大学的博士学位，可是在女性地位低下的旧时代依旧难以施展才华。但随之而来的战争给了她出人头地的机会，伊丽莎白得到了在德军驻比利时军事检查部门的工作机会，她负责检查被拦截的比利时士兵家信，并且尝试对英国远征军的动向进行分析和推测。由于她的出色成绩，德国驻比利时情报首脑冯·别泽尔将军将她推荐到安特卫普的德国间谍机关工作，她在那里审讯被捕的协约国间谍。在新的岗位上伊丽莎白继续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于是安特卫普间谍负责人尼古拉上校破例晋升伊丽莎白为少尉并推荐给德军总参谋部——她是德意志帝国军队中唯一的女军官。
德军总参谋部得到伊丽莎白后如获至宝，他们将她送至机密的间谍学校深造。在那里的学员们互不相识，上课时都戴着面具。由于在学习期间表现出色，伊丽莎白的教官认为派遣这样的人才去执行战地任务简直是一种浪费。于是伊丽莎白再度被派遣到安特卫普，充当德国驻安特卫普情报学校的校长，负责培训新招募来的间谍人员。由于伊丽莎白从未执行过间谍任务，更没有直接指挥过间谍组织，所以关于她的传闻基本上都是臆想的故事。她对于协约国的最大威胁是她丰富的间谍教学经验，而不是所谓的刺客、美色和毒药。
战争结束后，身心俱疲的伊丽莎白回到弗赖堡大学担任政治经济学教授。当纳粹上台后，她这位前情报精英不但没有得到赏识，反而因为曾参加纳粹党的兄弟被清洗而受到连累。1940年2月，这位优秀的间谍教官在寂寞中死去。
协约国方面很难找到与伊丽莎白相媲美的天才间谍教官，不过他们的战地间谍却是颇有几位出色者，法国女郎路易斯·德·拜迪格尼斯就是其中一位。当战争爆发后，居住在法国里尔地区的路易斯逃难到英国，她被慧眼独具的英国统帅部下属情报机关指挥官卡麦隆少校招募，所以这位法国女子效忠的对象却是英国情报机关。卡麦隆少校致力于建立敌占区的地下情报组织，他大量招募逃难到英国的法国和比利时难民，在经过训练后派遣他们回到敌后工作。在他手下有几个卓有成效的敌后间谍网，路易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路易斯在接受训练后化名为爱丽丝·都博伊斯，由荷兰潜入被占领的故乡里尔。
路易斯在故乡里尔发展了不少可靠的下线，其中的一名药剂师是技术骨干力量，他不仅可以制造隐形墨水，还擅长伪造证件。路易斯的主要助手是一位化名为夏洛特的里尔女郎，真名是玛丽·瓦奴特。玛丽是交通员，她化装成奶酪贩子，每周前往荷兰一次送交情报。路易斯的间谍网是当时英国地下间谍网中效率最高的，从建立之初便发回大量情报。在运转了数月之后，终于被德国反间谍机关破获。玛丽在送奶酪的路上被诱捕，紧接着从荷兰返回的路易斯也随之落网。她们两人被关进布鲁塞尔监狱，并被判处死刑。考虑到处决女人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后，德国占领军改判她们终身监禁。1918年9月27日，经受了德国人百般虐待的路易斯在监狱中死去。不到两个月后战争结束，里尔人民以隆重的仪式安葬了她的遗体。
七、阿拉伯的劳伦斯
在所有的一战间谍当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便是托马斯·爱德华·劳伦斯。这位身高只有1.65米的英国男子在中东创建了无与伦比的传奇业绩，他被称之为“阿拉伯的劳伦斯”。劳伦斯是爱尔兰贵族地主托马斯·查普曼男爵与家庭教师萨拉·琼纳的私生子，由于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从小他内心深处便有一种罪孽感和赎罪意识。正是这种冲动使得他从来无法停留在故乡，长时间的旅行使他成为一名旅行家和历史学家、作家，还锻炼了他的体魄与意志，为他以后的间谍生涯打下良好的基础。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因为劳伦斯会讲阿拉伯语，了解近东地区的风俗和民情，所以被从伦敦的总参谋部地理情报分部调派往开罗的陆军情报部工作。1914年10月，土耳其作为德国的盟友宣布参战。11月4日，奥斯曼苏丹以全世界穆斯林领袖哈里发的名义，宣布保卫伊斯兰国家，对协约国进行圣战。土耳其参战后，中近东战线出现了对英国不利的形势。在这种情势下，英国驻埃及高级专员亨利·麦克马洪爵士决定施展出制造对手内斗的日不落帝国老法宝。麦克马洪搞阴谋诡计很有一套，1913年他制造的麦克马洪线非法划去了中国大片领土，为缅甸、印度和中国制造了大片争议地区。这次他选中的目标是臣服于土耳其的哈希姆家族首领侯赛因·伊本·阿里，麦克马洪许诺对他们提供现金和军火支持，拍着胸脯以人格和大英帝国国格担保在击败土耳其帝国后成立一个以大马士革为首都的统一的阿拉伯国家，并立侯赛因为阿拉伯之王。
在1916年6月5日，1500名阿拉伯骑士在麦地那对空鸣枪，宣布阿拉伯独立。阿拉伯起义军迅速攻克圣城麦加，侯赛因向全世界穆斯林发表宣言，公开谴责土耳其当局迫害和屠杀阿拉伯民族主义者，背离伊斯兰教精神，并宣布阿拉伯脱离奥斯曼帝国而独立。
就在此时，劳伦斯大显身手的时刻到来了。他随同英国中东事务大臣罗纳德·斯托尔斯勋爵拜访侯赛因，他与侯赛因的次子阿卜杜拉进行了会晤，不久又见到了长子阿里和三子费萨尔，很快成为费萨尔的挚友和军事顾问。在劳伦斯的建议下，阿拉伯起义军北上奔袭奥斯曼帝国腹地，破坏汉志铁路，占领了延布、瓦季、亚喀巴等城市。
在劳伦斯的策划下，阿拉伯起义军多次深入敌军后方，炸毁铁路与桥梁，使土军的运输濒于瘫痪，阿拉伯人因此称他为“爆破先生”。尤其是攻占红海沿岸重要港口亚喀巴港一役，使劳伦斯成为英国军界的知名人物，也让欧洲列强真正重视阿拉伯起义军的力量。劳伦斯在回忆录中写道：“在攻克亚喀巴之后，我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了，而是成为起义的领导者之一。”劳伦斯负伤32次，多次死里逃生，但从不居功自傲。他严格遵守阿拉伯人的风俗习惯，与他们同吃同住，并肩作战，胜利后总是把功劳归于各位酋长或部落领袖。战友评价他说：“他的话不多，但他注意研究周围的人。当争论结束，他提出行动计划时，往往能使每个人都满意。”在回忆录中劳伦斯写道：“我将散落在阿拉伯人中间的火花聚成一团熊熊大火。”
在此期间，1916年，劳伦斯将自己的同性恋情人阿拉伯美少年达霍姆派往阿拉伯半岛北部联系民族主义分子。1917年，奔波中的达霍姆因斑疹伤寒去世。劳伦斯在其自传《智慧的七柱》序言中这样纪念自己的情人：
我爱你，因此我将这些如潮的人流拉进我的手中
在繁星灿烂的天空里写下我的心愿
去为你赢来自由——那有七根支柱的智慧之屋
你的眼睛会为我而闪耀
当我们来的时候……
1917年10月到11月间，英军中东总司令艾伦比将军向土耳其防线发动总攻，劳伦斯及阿拉伯部队奉命配合，对叙利亚展开进攻。在此期间，劳伦斯在汉志铁路沿线多次化装侦察，曾经被德拉土军抓获并遭到非人的虐待。1918年9月30日，费萨尔的阿拉伯军先头部队进入大马士革。费萨尔在这里宣布自己为叙利亚国王。
1918年10月28日，劳伦斯返回英国。1919年召开巴黎和会时，他与费萨尔一道前往凡尔赛，为争取阿拉伯国家独立做最后的努力。西方列强的承诺向来是不算数的，他们不允许一个强大的统一阿拉伯国家复兴。法国强占了叙利亚，英国随后安排费萨尔成为伊拉克国王，其兄阿卜杜拉成为外约旦埃米尔。
1924年3月11日，侯赛因在土耳其废除哈里发制度之前两天宣布自己为哈里发，遭到穆 斯 林 世 界的反对。伊本·沙特发表文告，称侯赛因自立为哈里发的行动违反了伊斯兰教的教义与传统，并谴责哈希姆家族对朝觐麦加者征收的高额费用，号召穆 斯 林 世 界对汉志展开圣战。1924年10月13日，伊本的军队攻陷麦加。在此基础上他于1932年成立了沙特阿拉伯王国。
由于列强的干预破坏，阿拉伯世界再也没能统一。
劳伦斯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在奋斗过程中已经把自己的角色由间谍转向了争取阿拉伯独立事业。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慨，劳伦斯在战后拒绝出任总督等职位，并且当面拒绝了乔治五世的授勋，这位英雄度过几年的隐居生活后，以假名加入英国皇家空军服役，后来又在陆军和空军之间转来转去。1935年2月25日，劳伦斯达到46岁的法定退役年龄，不得不从皇家空军退休，隐居于多塞特郡的乡间农庄“云雾山”。劳伦斯的事迹经过史诗化之后已经成为英国军事历史上的著名传奇之一，连希特勒都对劳伦斯十分敬佩，日本特务机关头目土肥原贤二也因别人称其为“远东的劳伦斯”而自得。
1935年正值英德交恶之际，英国外交部认为受到希特勒公开称赞和钦佩的劳伦斯也许是唯一能够胜任与希特勒进行谈判的人，于是邀请他去伦敦商讨此事。5月13日清晨，劳伦斯骑摩托车去邮局拍发电报。回来的路上为了躲避两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劳伦斯出车祸负伤，六天以后在医院去世，他的传奇就此结束。
八、阴云密布的未来
1918年9月28日，德军统帅部首脑鲁登道夫将军和兴登堡陆军元帅在威廉二世主持的御前会议上要求立即停火求和，他们说：“军队不能再等待48小时。”11月9日，德国首都柏林发生革命，德皇威廉二世只得宣布退位并逃至荷兰。11月11日，绝境中的德意志帝国求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在整个大战期间，情报战一直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其规模之大、数量之多、范围之广都是前所未有的。在荷兰境内的协约国情报组织就有500个，而在比利时潜伏的英国间谍则有2000人之多。总体的各参战国间谍组织数量和规模已经不可考证，但他们所采用的方式方法却一直被沿用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直至今天。
随着战争的进展，以前欧洲各国的情报组织如细胞分裂般地急速扩大。情报小组的分支壮大为独立情报机构，潜伏在敌境内的个体情报员以发展下线的方式编制出蛛网般的情报网。协约国和同盟国之间的情报组织在明争暗斗之余还学习对方在组织方法和情报传递等方面的可取之处，结果导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间谍组织克隆体四处泛滥。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基层情报组织结构由蜂王般的间谍头目负责组织网络，同时也由他本人充当“信箱”。间谍头目一般是所在国公民身份，或至少是中立国公民身份。基层间谍组织成员全部由间谍头目本人直接招募，因为这涉及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只能由其自己负责。所有的间谍都与头目保持垂直领导单线联系，除非万不得已，普通间谍之间不能互相认识，这样可以在最大限度上避免被对方反间谍机关一锅端一勺烩的悲剧发生。不过间谍头目本身处在危险之中，因为每一个被捕的间谍都可能直接招供而使他暴露。间谍与组织之间联络时一般通过特定的外勤联络员负责，尤其是传递情报时更是如此。组织内部决不能直呼姓名，必须使用代号来保护身份。间谍在搜集情报时不能过分追求某一具体目标——伊丽莎白·施拉格缪勒尔一直教育她的间谍学员们千万避免这种门外汉的做法，因为那样极易引起怀疑而暴露身份。她同时还告诫学员们在设法探听某种领域的情报时，不能相信那种偶然出现的“关系”人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十有八九是反间谍机关布设的陷阱。事实上，绝大多数交战国的间谍们只能犹如蚂蚁一般搜集琐碎的情报细节。这些碎片般的信息经由间谍头目组织整理后上传给上级机关，如此层层上报汇总到一国间谍总部的时候，这些情报已经大致可以拼凑出轮廓了。
在情报传递方面，基本的做法是将情报伪装成普通邮件寄送到中立国的间谍机关，再转送到总部。随着科技的进步，德国人率先用隐形墨水将情报写在衣服上，堂而皇之地带出入境。不过这种方法不适合携带大量情报，因为隐形墨水会造成布料僵硬。曾有一位女间谍在穿越法国边境时被捕，因为她的裙子上用了太多的墨水而僵硬得像铁片……微缩胶卷的出现也带来了新的伎俩：德国间谍们将胶卷贴在邮票后面再贴到明信片上，就这样一路畅通地发送出去。不过古老的手段仍被使用，德国有一条经过特种训练的牧羊犬“弗利兹”多次携带情报穿越火线。为之头疼的协约国反间谍机关决定要活捉这个“间谍”，他们使用了古老的“美人计”，把一条叫做“蔷薇”的母狗牵到弗利兹经常通过的路线上，结果弗利兹果然见色忘义带着情报投靠了新主人。比较起来还是美国人的信鸽彻尔·阿米更为忠诚，在一次世界大战的法国阿尔贡战役中，这只胸部中了一枪的信鸽挣扎着飞到司令部传递了关键情报，从而挽救了两个营的美军士兵。
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大量德军还占据着法国北部领土，东线战场也以列宁政府同德意志帝国政府签订了《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而以获胜告终。所以当皇帝退位和魏玛共和国政府宣布投降的消息传出后，大多数德国人都难以接受现实。德国人相信自己还能坚持，失败只是被国内的共和国领导层、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以及“国际犹太人（意即不爱祖国、见利忘义的德国犹太人）”出卖导致的。以上人士统统被称为“十一月罪犯”。尤其是1919年德国革命中的共 产 党人领导成员大多是犹太人，故此反犹太主义者在进行宣传时，便为犹太人扣上“卖国的共 产 党人”的帽子，上述理论为日后纳粹党的上台奠定了舆论基础。
1919年6月28日签订的《凡尔赛条约》，标志着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法律意义上彻底结束。由于英、法、美三国列强之间的明争暗斗，使得德国既没有得到彻底的惩罚和削弱，更没有得到战胜国的安抚而放弃复仇情绪。该条约剥夺了德国13%的领土、12.5%的人口、所有的海外殖民地（包括德属东非、德属西南非、喀麦隆、多哥兰以及德属新几内亚）、16%的煤产地及半数的钢铁工业。但是德国并没有遭到伤筋动骨的损害，列强们为了扶植德国对抗新兴的苏俄势力，允许由俾斯麦创立的军国主义体制继续运转，尤其是其核心普鲁士军官团的主要成员不仅逍遥法外，还成为德国人心目中的战争英雄。这一切都为未来的二次大战打下了基础，在短暂的和平时光中，世界面临着阴云密布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