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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选丑

铁蛋年直到三十岁还没有娶媳妇。不仅是因为穷,更是因为丑。铁蛋的丑是远近闻名的。他长了一双深陷的眼睛,两边脸一半肥一半瘦,头发稀稀拉拉、又浅又黄,瘪瘪的嘴巴动不动就流口水。走到人群里,人们纷纷避让,胆小的人还会发出一声尖叫。铁蛋知道这一辈子完了,只能与贫穷和自卑“结婚”了,直到他见到了一则“福音”广告……

这则福音广告是一家名叫“人人美”整容医院发布的,里面许诺人们:最丑的人,只要进了这家医院,立刻就变成了最美的人,越丑也就越美。铁蛋想:世上还有比我更丑的人吗?虽然我不指望变成世上最美的人,能变个不影响乡容的普通人足矣!铁蛋于是变卖家产,去了“人人美”整容医院,准备接受整容手术,改变自己的尊容。

铁蛋走进整容医院时,把医护人员吓了一跳,只有院长一人喜出望外:“哇!打着灯笼找不着,自己找上门来了!”铁蛋脸一红,有点生气地说:“什么意思?我长得不丑,能找你整容吗?”“不!不是这个意思!”院长摆摆手,“我没说你长得丑;相反,我认为你是人间最美的人!”铁蛋更不干了:“我美吗?你分明是嘲弄我、取笑我!”院长哈哈大笑:“你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美与丑不是天定的,而是人为因素造成的,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一旦人的判断标准发生逆转时,丑就是美、美就是丑!我刚好与你的判断标准截然相反,所以,你认为自己是最丑的,我却认为你是最美的。”铁蛋笑道:“是吗?可是至今为止,除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说我长得美。”“所以嘛,我们要颠覆美的定义,改变审美观念,不能让千百年来先入为主的美丑标准继续禁锢人们的大脑!请加入我们的活动吧!你放心,以你这副尊容,赢得头奖大有希望。”

原来,“人人美”整容医院正在发起、赞助一项大型“选丑”活动,在全球队范围内评选出最丑的人若干名,给予重奖;并大力推介,让“丑星”誉满全求,成为新世纪人们推崇的偶像,从而逐步改变自古以来社会早已形成的对“丑”的偏见,让大家都来视丑为美!

听了院长的介绍,铁蛋冷笑起来:“照你说来,大家都以丑为美了,那么谁还来你这里整容?你岂不是木匠做枷——自作自受?”

院长神秘一笑,反问道:“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是普通人多呢,还是丑人多?”

铁蛋说:“当然是普通人多,这才显出丑人的特色来。”

“所以,我们才举办这次活动呀!如果到时大家都认为丑才是最美的,那么普通人也就坐不住了,他们岂不全蜂拥而至我们的整容医院,千方百计把自己变‘丑’吗?”

“我说呢!”铁蛋哈哈大笑,“自古无利不起早嘛。行,这个活动我参加。不过,万一我选上了丑星,我还是要来整容的,毕竟我还是以丑为丑的。”

“当然,到那时,我会免费亲自为你做整容手术。”

“人人美”杯选丑活动组委会就设立在人人美整容医院里。连日来,组委会斥巨资做广告、搞宣传,向行人散发传单,呼吁人们改变审美标准,重新认识“丑”——

在猴子的眼里,再美的人也是丑的。这是为什么?

个性就是美!特殊就是美!与众不同就是美!

丑也是一种特色,有特色就是美!

请把你身边最“丑”的人推荐上来吧,过去的丑,就是当代的美!

……

伴随着选丑活动的有序推进,许多人果然开始重新审视“丑”,开始反思美丑标准:唐三藏固然长得相貌堂堂,猪八戒的大嘴巴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美?西施自然身姿婀娜,东施效颦为什么不能是一种美的宣示呢?当代什么都在改变,为什么美的标准千古不变呢?

经过一年来的造势、宣传和鼓动,“人人美”杯选丑活动终于达到高潮——成千上万的参赛者经过层层筛选,最后胜出10人进入总决赛。在决赛中,铁蛋因为“最深陷的眼睛”、“最瘪凹的嘴巴”和“最不对称的两张脸”三项指标分别获得最高分,荣获本次选丑大赛的冠军,成为“最具特色的”、亦即最丑的人,获取了一大笔奖金。

铁蛋获得“丑星”称号后,接连不断地在报纸上、电视里和网络中亮相,他的名字在人们的饭后闲谈中被嚼来嚼去,他的尊容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宣传牌上。“人人美”整容医院聘请他做终身形象代言人,几位电视剧导演已经设法与他取得联系……顷刻间,铁蛋成了名利双收的名星大腕。紧接着,一位以传统眼光看来非常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追了上来,做了我的四嫂。

开始,铁蛋很不好意思,担心自己的尊容遭踏了人家漂亮的脸蛋,就试探地说:“你这样美丽,我配得上你吗?等我整容后再说吧。”

“我美丽吗?我长着一副千年不变的传统模样,没有自己的特色,没有一点个性,我怎么能谈得上美呢?相反,你的特色却是那么鲜明,你才是新时代最酷的人,要配,也是我配不上你呀。”

铁蛋喜出望外,立即收起整容的念头,和四嫂闪电般同居、结婚了,不久还生下一个同样“独具特色”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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