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上,敏新坐在那儿和杨子聊天。因为赶回训练基地的飞机,我们三个人去送他去机场。半途中他接了个电话,语气超级冰冷。挂了之后,他主动坦白,“在火车站打我的人,已经捉到了。不过在休假期间,我没有办法去慰问他们。杨子,这事就拜托你了。”
杨子轻笑,“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眨着眼,有些七上八下,“你们又想干嘛,打架?”
“不打。”他攥着拳头,骨头咯咯做响。一股破发的力量就仿佛在他的周围。谁敢惹他,失败的将是谁。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弱小子了。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问,“那些家伙为什么要揍你?”
他仿佛也不明白,“或许那时候,我就是一副欠揍的样。我的东西被抢走了,证件也没有找到。”好久,戾气散去,他的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祥和的笑来。他的大手拉着我的小手,脸枕在我的头上。我撇嘴笑笑,“现在好了。”车内流淌着好听的爵士音乐,气氛那么的暖味。他磨蹭着我的发丝,吸取我发丝上的香味。
他这么意外的回来,倒时把几个难题都浮出了水面。敏新他们对我关于大伯病的事情,已经责备得没有那么深。对于挑明了我和他的关系,敏新接受的态度没有我想象中的脆弱。虽然没有得到她的祝福,可我知道她是关心我的。亏他做得出来,事情反而意外地收获。我真不理解这个家伙,只有他才会这么疯狂。即使不说什么,心里很是满足。
“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别回来了。”我想起一些正经事,连忙起身说,“不能再这么鲁莽。机票钱贵不说,更重要的是你跑来跑去的累,累坏了怎么办?你的训练重要,那就别为我分心。”
“可是谁说的不在身边要找别人的?”他一阵好笑。“万一哪天你大小姐搭错哪个神经了,找了那陆阳,小心我动用武力将你五花大绑捆回山里来!”
“陆阳是我兄弟!”我恶狠狠地捏他一把,“最后说一次,你别小心眼了。我这等姿色,还不入他们的法眼。”
“真有自之之明。所以你要自求多福,有我将你收入囊中。”
“少来。当心我给你穿小鞋。”
“你们俩,什么时候能不吵?”敏新回头,一脸的烦躁和无奈,“阿哲,我就从没见你粘着女孩子不放的。”方洛哲爽朗地笑出声来,长臂一揽,压在我的肩膀上,“敏新,真要感谢你妹妹,她简直就是个活宝贝!”
“谁是活宝贝!”我搔他痒痒,他身子一歪,侧倒在座椅上,“你别乱比喻!我是熊猫,我是国宝,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冷风雪!”
车子,如蛟龙一般在黑暗中游走,行车时间长达2个小时。我已经从开心,到忧伤,到困乏。
登机前,杨子和他拼拳,敏新向他微笑。我注意到杨子已经牵到她的手了。这个发现让我雀跃不矣。方洛哲有些不悦地问我,“你不看着我,也那么开心?”眼前的他穿着常服,特别的帅气逼人。我不禁满意地点头,“姓方的,你还别吹,我也是挺有眼光的。多俊一小伙子呀。”
他不由得好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一怔,“什么?你还有瞒着什么事没跟我汇报么?”
好奇心驱使,我走到了他跟前。他凑到耳边轻声地,让我听得真真切切,“冷风雪,我爱你。”
我整个心身都震撼了。
我一直在掉泪。咬紧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来。回到家里很久了,缩在被窝里好久,灯也没有开。黑暗盖住了我的泪和表情。他说的三个字力量太大了,大到我就这样坐了好久,也感觉泪流不完。
灯,突然地亮起。我惊愕,迅速收回眼泪。
苏静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二新一见我就嘻笑着道,“你看,我就猜这丫头肯定回来了。风雪,你躲在这儿干嘛?还在为晚上吃饭的事难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别过脸去偷偷地把泪抹过,尽量使自己正常化。苏静踱步过来坐在床沿,拉住我的手,柔声安慰,“你大伯不也没说不同意么?只要他的父母亲人同意并祝福你们,不就成了嘛?”
“我没有。”我的嘴唇干了。“你们不要担心我。”
这几天我们的情绪都开始恢复,苏静在这几天和二新已经如胶似漆,看他们甜蜜的样子,我只得握着手机,也是满足。大兔来找过我,约我去采购些年货。我也想买些东西带到学校去,便与他一起踩着破单车去了镇上。
一路上他老旁敲侧击地问我一些关于方洛哲的事情,我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心思都放在挑选东西上面。他一阵吞吞吐吐的,我也没在意。直到中午在小餐馆里,看着满满地收获,他是憋得满面通红。看来是不问出个结果不死心了。
我饿得要命,塞了满口的饭菜。吃得都不顾形象。他扭扭捏捏地试探我,“他们说,你和方先生……是真的么?乡亲们,都传开了。”我点着头,视线盯着可口的菜上。
他一阵失望,“原来真的是,真的,真的。”
我瞟他一眼,他的心态我明白。可这事不挑开了说他总抱着希望。他不是撞见过几次么?怎么现在还愣头愣脑的呢?傻小子!
回来的路上,刚下了车,他两手提着大大小小的东西,我在操心是不是少提了什么。两人正在路上忙豁着,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们,我回头一看,走过来的身影竟然是陈单。
我让大兔提着我买的东西先放回我家,我和陈单单独谈谈。天气冷,我不由得跺脚搓手哈气。他在惴惴不安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迎上陈单的视线,他蓦然笑了。
他还是这么清爽,阳光。
“你变漂亮了。”他第一句话,惹得我咯咯直笑,心情特好。我拂过额头一丝凌乱的发,甜甜地笑,“谢谢。”
一口饭扒进嘴里,夹菜,放进碗里。大妈的身影飘至,“你都听听,村里的人怎么议论的?我真听不下去了。你说你守了这么多年的闺女,怎么就真的给应承了一个不知根底的人?要我看呀,还不如就近给找一个,你看着也安心些。”
我差点没给噎着,大伯答,“就你瞎操心。你看你吧,当初护着敏新,那还是一个心思?又给风雪介绍个陈单那小伙吧,突然就没了信儿。你的话,信不得。”
其他人都默默吃饭,让大妈有些不乐意,“我这出发点都是为她们好。”
“你这就是瞎操心。”大伯说,“别人怎么议论我不说。风雪,你别怪大伯操心太多事。救了小方,那是出发点不同。可他现在想和你谈朋友,你也没和大伯通个气就应承了,这是不对的。这孩子要是出点什么事,伤了你,你叫我怎么办?”
“大伯。对不起。”我道歉。想说,却说不出来。不是顾虑到大姐敏新,我也不至于藏着揶着。
“毕竟不知底细,你还是要多了解他的过去。”大伯又说,“也要看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放在心上。要是这小子说着玩的,风雪你可要及早抽身。知道么?”
“嗯。”
“你还别说。我今天就有看到陈单和你在一起呀。”二新嚷嚷,“风雪,你们两聊什么呢?”
大妈诧异,“咦,小陈又过来找你了?是不是打算和你和好了?”
我汗颜,“怎么可能?今天回来的时候只是偶然碰到他的。他跟我说,他要离开这里了。来这里最后看看。”
敏新啐了一句,“他还记得来看你。真是有心。”
怎么不能?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子,曾经是他的孩子的母亲,由于得不到她的双亲认可,她在一次不小心流了产,成形的孩子都这样失去了。偏在这个时候还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他这几天到处寻找未果,后来有人给他捎了信儿,说那女孩子已经转校走了。至于去了哪儿,谁也没说,只得了封信给他。她看了那信,无非就是放弃他。
他曾经提出与我分手,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他在一次出去时,被人下了药才导致有了这个结果。他觉得有愧,也不可能选择放弃他应承担的责任。终究花开都败了。他一阵心灰意冷,准备离开这个山村,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他说,唯一感谢的认识了我。唯一失败的是没有帮到我。唯一惋惜的是放弃了我。
听到了村民的对我的议论,这个结果,让他舒了口气。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阳光下也是有阴霾的。但愿,他会寻到真爱。
“他不是在学校教得好好的嘛,怎么要走?”看来大妈对这些情况都不是很理解,没有对她这个导师进行辞行多少有些不悦。我便答,“他的生活出现了些变故,人都有些恍惚的。走的时候说了不能来向您辞行。请您不要见怪。以后还有机会来看你。”
大家都嘘嘘不矣。
晚上我将陈单的事情发信息告诉了方洛哲,他只回了句,“祝他幸福。“
“明天我想去送送他。”他也无依无靠的,没有什么牵挂的人。做为朋友,我想做最后一点行动。
“同意!”这家伙,好象我做什么要经过他的批准似的。看着这两个字,我的唇角,却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人生最失意地的时候,最伤不过现在。我踩着破单车,弯弯扭扭地来到他们楼下的时候,有人说他已经走了。幸好是没走多走,我便加急追了上去,果然在公路旁边看到了正在等车的他。
他有些吃惊,我把车子停好,露出一抹笑意。“大过年的,你就走得这么急?”
他说话都轻飘飘的,“嗯,回老家看看。谢谢你来送我。”
我双手背在后面,“你以后怎么打算?就窝在老家里顾自伤悲还是,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无论是出现什么样的局面,你都能理智地面对,再去解决?”
他张了张嘴,现出一抹苦笑。
我迎向他的视线,尽管他一直在躲闪。“曾经的陈单,为了别人的希望,那么积极努力地争取。也许你经历过的这个打击对你来说,是个晴天霹雳。人生总有挫折的,你别一蹶不振。时间到了,就该拍拍袖子上的灰尘,继续走以后的路。我能做到坚强面对,陈单,你也可以的。”
他沉默不语。我伸出手来,拉上他的手,把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摊在他的掌心。他带着疑惑看到掌心,躺着一枚银色的一元硬币。只是,它还是温热的。
我说,“无论是字,还是图案,事情都只有两面性。握着它,就有勇气和力量。”
他扯笑,“谢谢你。”
送他走后,我在家里也开始收拾准备回校的东西。苏静在一旁接了好几个她家里和同学打来的电话,要胁她回家。她哭哭涕涕的,都快成了人泪人儿。二新也在一旁皱着眉头吼叫,“我就不信了,这些人能把你怎么样!我送你回校,直接当面跟他们交涉!我就不信了!”
“兄弟,你那么冲动是行不通的。”我出声喝止他,“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凭什么让人家心甘情愿地把养了多年的闺女跟你好呀。”
“可哲哥——”
“你别提他,他跟你不一样。他聪明睿智,不会屈服于一时的失意。识大体,懂分寸。更重要的,对于将来,,我们没有更多的要求。着想于现在,努力做好近期目标。你想想你吧,你觉得自己能说服得了人家么?”
他无话可说了,我边收拾边道,“你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吧。我出去了。”
我回校的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的。大伯捎了几样东西给我,我没拒绝。大妈和敏新没有来送我,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家默默地步至公路边上,依依不舍的情绪弥漫在空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这么久。大伯给我灌输的理念是要一辈子守着老屋的。看着大伯,我的泪忍不住了。我得说些关心的话来掩盖脆弱。另一旁苏静制止了二新跟着她去学样的事情。对于他们的商议,我没有追问。她悄悄地掉着眼泪,强颜欢笑。二新的表情也显得很狂躁不安。我都准备上车了,他把我拉了下来,扯到一旁恶狠狠地说,“你得帮我。”
“帮什么?”帮忙是肯定的,就不知道他想怎么干。
他在我耳边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我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瞅着他。那边的公交车已经有人不耐烦地催促了。我便应承了他,屁颠屁颠地爬上了车。
大伯苍哑着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夹着风飘过来。冰冷地感觉刮过我的脸庞,我听到这一句,“好好照顾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