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县人大代表大会开幕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徐俊芝感到需要做的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选民信任自己,天天有村民到她家或公司向她反映这不合理,那有问题;领导信任自己,县人大主任江虎给她打电话,希望她实实在在地履行好代表的职责。她也天天到选民中间了解情况,希望选民能提出具体需要法律法规帮助、需要政府解决的问题。她感到自己过去了解的县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方面的知识少得可怜,不能尽心尽力地尽到责任。她得抓紧熟悉县人民代表大会的权力,掌握县人大代表的权利和责任等知识。她几次找镇人民主席熊海山请教,了解有关县人大代表的权利、职责、义务,了解县人大代表大会召开期间的议程、县人大代表怎么履行代表选民行使决策权、监督权等等基本常识,重新学习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人民政府的《组织法》、《选举法》等等法律法规。在熊海山的帮助下,徐俊芝掌握县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知识越多,越感到要当好人民代表,着实不容易,要代表选民的意愿,监督人民政府权力的使用,更是难上难。
徐俊芝越调查了解,她越感觉到,农村的社会进步、农业的发展、农民的利益、农村政策法规的完善,等等,需要有人真实地向各级政府反映,有些情况需要及时与政府沟通,许多问题需要认真研究解决,善良的村民们需要能代表他们合法利益的代言人。她整天沉溺在走访研究、写调查报告中,把公司的管理、业务全甩给了副经理翁建华和儿子古建业。
徐俊芝明白,选民们信任自己,不惜得罪像荣光祖那样的权势者,像古建华那样的恶霸,像荣光宗那样的流氓,是希望自己能替他们办些事情。他们有什么困难,有人能伸伸手,拉一把;他们有什么天灾人祸,有人替他们拿主意想办法;他们有什么冤屈,有人替他们申诉……
目前,选民们最需要办的事是什么呢?
从长远的角度讲,比如说,要使村民找钱更快捷更容易,村里山呀水呀要一天一个样,变得更漂亮一些,出行更安全一些,应该是解决好苦竹溪河的交通问题的时候了。明月湖大桥不修好,始终是村民的一块心病。别说进进出出不方便,就是安全问题,天天都让人提心吊胆啊。就拿孩子们读书来说吧。前些年,村里小孩子多,小学生生源还能办一所小学,现在,农民多子多福、养儿防老的观念发生了变化,年轻人都不愿意多生孩子了,小孩子少了,生源不够了,镇里便将小学撤了。桃花村的孩子们,就是进个幼儿园,上个学前班,都得到镇里去。每天早晨,晚上,孩子们的父母、爷爷婆婆都得到苦竹溪边去接送孩子。耽误手头的农活不说,那份担心,焦碎了多少父母爷爷婆婆们的心呀。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地护送,每年还是要出事。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多少家庭夫妻反目,多少父子母女吵闹打架!杨二娃的儿子过河去读书时,掉进河里淹死了后,他打骂他的堂客,怪堂客没有把儿子送到河对岸……堂客跳湖自杀了,杨二娃也疯了!龙婆婆的孙儿龙宝淹死了,她哭瞎了眼睛!苦竹溪啊,你流淌着多少村民们的血泪呀。
从当前的利益说,就是应该保护选民土地承包经营权不受侵害吧?荣菊花不顾村民们的长远利益,强行租用村民承包地,该怎么替村民们争取他们的合法利益呢?是要求上级阻止非法占用耕地、破坏桃花岛环境的做法,还是要求恰怡旅游公司按法律法规开发建设?是要求荣菊花依法赔偿,解决好村民们以后的生存问题,还是劝说村民们坚决反对,继续走好种花养草的路子?要做好这件事,就要得罪荣光祖、古建华,甚至邰庚生,就会被部分村民,比如像胡萝卜那样想找现钱的人误解……这次选举,既让徐俊芝感到欣慰,也让她感到伤心呀。
徐俊芝觉得,人大代表这副担子太重了,自己担当不起来。她甚至有些后悔,去争这操心搅肺的事干啥子呢?没有这身份,丢心落肠地把公司发展壮大起来,哪点不好啊?她想起丈夫古仁祥。古仁祥是个吃苦耐劳,善良老实,安分守己的农民。他当了多年大队砖厂的厂长,没有多拿一个工分,没有多吃一顿酒饭,更没有捞一分一厘的好处。想把村支书的分内事做得像样一些,想做一个得到村民尊重的党员,他什么法子都想尽了,什么苦头都尝够了,在村里办起了村办厂,开了两家村办小酒店,在全县办起了第一家农家乐,还贷款买了两条船,开办了航运业务……从他当支书到冤死在派出所十年间,村集体经济由欠债上万元,发展到年收入近百万元,解决了村干部的误工补助和五保户、烈军属的抚恤金,减少了村民的统筹和提留……可是,他没有落得个好下场啊!难道自己也要走丈夫那条不归路?死鬼仁祥啊,你说,我该啷个做才好呀?
但是,细细想来,心里也着实难平呀。桃花岛青青的山,绿绿的水,还有那一块块村民们汗水浸泡透了的土地,就被他们糟蹋了,你就不心痛?村民们从牙齿缝缝里抠出来的钱,村民们卖几挑小菜,几十个鸡蛋积攒下来的钱,不声不响地就被村干部用集资的名义装进了腰包,你就不能吭一声?虽说自己仅仅是个农村妇女,但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呀,人活着光顾自己吃好穿好,也没多大意思吧?丈夫的心愿没有了,自己心里也不甘啊。现在不是时兴老板治村、能人治村么?自己大大小小也算得上个老板吧?自己有资格治村么?自己也算个能人吧,能把村治好么?
徐俊芝左思右想,举棋难定。她想先和荣树林商量商量。
去找荣树林,他堂客说,上坡挖红苕去了。
徐俊芝赶到坡上,看到荣树林在挖土整地,她站住了。
那块红苕地,夹在三面都是的石灰石中间,估摸着有一分地吧,它斜斜地躺在石头间。屎黄色的泥巴,久晴之后,既黏稠又干硬,挖起来吃力费劲。像这种承包地,过去,村民们千方百计向土地要饭吃,一年中,要种一季小麦、一季包谷,套种红苕,经管好,风调雨顺年辰,小麦、包谷、红苕,一亩地能打五六百斤粮食,折合人民币,也就两百多元收入,刨除种子、化肥、农药等费用,几乎是分文收入也没有。但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呀。农民是不会按价值规律来计劳动报酬的。他们盯着家中大堆细包的粮食,眼角都笑弯了。按这个价算,荣树林挖的这块指甲壳大小的地,收获的粮食,充其量一年能卖三十块钱,除去费用,可能还倒贴三五块钱。因此,像这种难侍候的地,现在,村里许多人家早就弃荒不耕种了。
尽管已是立冬节令,寒风飕飕,荣树林干得仍然大汗淋淋,不要命。他脱掉了面衣,只穿着背心,趴在土块的上方,从上往下挖。过去,这儿的泥土金贵,一团黄屎泥,就是一捧粮食。因此,惜地如命的农民,对土地特别不惜力不惜汗,挖地时都从上往下挖,这样付出的汗水多一倍,但可以保证一粒儿的泥土都不滚下坡去。荣树林的腰弓成一张弓,像只死后端上桌的白灼虾,蠕动在黄屎地上。五斤重的大锄头,高高地举起,嗨地一声挖下去,土地只挖开一条缝隙儿,再撬,再扳,才能将一块干硬的土块翻转过来。翻转过来的土块里,包裹着大大小小的红苕。荣树林便用手一个一个地抠出来。那些红苕,许多村里人,特别是不喂猪的村民,他们是不会费力气去挖的。二十多年前,红苕是农民的半年口粮,珍贵得很,哪怕是指拇大小的红苕根,都要拣起来。后来,红苕成了猪的主要饲料,仍然很金贵。但这些年,养猪活又脏又累,猪肉贱,养猪亏本,许多农民已不养猪了,即使养一两头猪,也仅仅是年关杀了,炕点腊肉,熏点香肠之类,供自家吃用。农民再也没奢望养猪能积攒钱,供孩子读书,供家庭称盐扯布了。谷贱伤农,肉贱不养。荣树林一锄一锄地从上往下挖着,把每个红苕,哪怕是挖成碎块的苕块,也拣干净。尽管汗水叭叭直掉,但他脸上仍然泛起淡淡的红光。侍弄这地,他心情好哦。
“现在哪里去找这样只有流汗没有钱找,只知爱惜土地的支书啊。”徐俊芝看着荣树林的样子,感慨不已。
是啊,现在农村的支书,真叫做人与人不同,花有几样红啊。现在农村村级干部,按收入多少分,大概可分为三种:一种是城郊或场镇附近的大款村支书。他们整天跟着大老板屁股后面追,谈项目,卖土地,办工厂,做生意,他们一年的收入,正儿八经的,按那些支书的说法,他们的那些票子长了霉,都可以拿出来晒太阳,年收入在十万元以上!如果还嚣张一点,还猖狂一点,吃点回扣,收点红包,受点贿赂,那可是个吓破你胆的收入数字。他们个个都有高楼大院,有的私家车也有了。徐俊芝的表兄在县城边红旗村当支书,号称杨千万。就是本村的古建华,家产可能也有五百万吧?他们身上,集大款、舵爷、老板、农民的种种特征,是一个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阶层。一种是村里有点集体经济,比如开了个小煤窑,建了间加工厂什么的,他们就靠集体企业利润养活,拿千儿八百元的工资,还有承包地收入,他们富裕而满足。如果作风不正,身上不干净,还可以找村里的漂亮女人睡觉解闷儿,活得盐是咸味,糖是甜味,人模人样的。而一些偏僻乡村的支书,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有乡镇领导叫他们出面催粮催款,刮宫引产,劝架调解时,他们才拖着一年四季都不会换的革命军人穿的解放鞋(一些村支书在夏季也有拖着塑料“板板”鞋的),在街头茶馆酒馆接受同样穿着解放鞋的村民的吃请,滋补一下油水早已刮尽了的肠子,在院坝地头耍耍威风。
荣树林这个支书,从他自身家庭收入及桃花村的经济状况,他应当属于第二类村支书了。但他不同的是,依然保持着农民的生活习惯,农民的是非标准,农民的勤劳本分。依靠徐俊芝的扶持发家致富后,承包地不仅没有荒芜一分一厘,甚至比过去侍弄得还精心。“树林啦,土还弄得那么精细呀?还吃红苕呀?”
荣树林躬起身,见是徐俊芝,放下锄头说:“红苕喂的猪儿,肉好吃。”他伸伸腰,捶捶背,“有事?”
“没啥要紧事。你还在为选举的事怄气呀?”
胡萝卜等人在第一次选举中弄虚作假后,县委责成荣树林作出深刻检讨。荣树林想不通,但细细一想,这事是自己的侄儿荣光祖一手操纵的,古建华又推得一干二净,他又不好强烈要求县委一查到底,只得自己把责任背了。这些天,他懒得到村委会办公室上班,要么缩头缩尾闷在家里,要么使气在地里下蛮力。
荣树林叹了口气,走下来:“那背时事不说它。你一天恁个忙,没紧要事到坡上闲逛?”
徐俊芝笑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有几根花花肠子,你理得水清里白的。荣书记呀,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修大桥的事。”“哟,你是矮子过河——安(淹)了心的要干?你算过没有,要花好大一砣钱哟。”
“仁祥修大桥时,预算是八百来万。建业请了他的同学,县建委的李工等技术人员到公司座谈了一次。李工等技术人员说,大桥过去完工的部分,当年就检验了。李工说,两头引桥部分是坚固的,符合设计和质量要求,桥墩基本上完工了,只有一个桥墩需要加固,也就十来万。大桥只有百多米长,桥面工程费用,他们预计,再花八百来万就行了。”
“八百万?你说得好轻巧!怎么收回来?”
“县委童书记已经同意向市里争取收费政策。明月湖大桥通车后,过去绕道苍桑镇到陵江市的车,就可以直接通过桃花岛进城了,车流量很大的。我估算了一下,十年内可以收回投资。如果市里允许收费二十年,还有比较好的效益。”
“俊芝呀,现在好多政策是屙尿变啊。加上有人眼红呀,难免以后不发生阻挠通行呀,村民的车不愿意交费等等。你听说过吗?武龙镇修了座收费桥,就惹出了不少麻烦。那老板肠子都悔青了。这事你得算好哦。”
“树林呀,感谢你的提醒呢。我做过调查。只要县里真心实意支持,这些问题好解决。钱的事,我能想办法筹集得到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村民过去的集资款如何处理?过去存在的问题怎么查清楚……”
荣树林一听要查过去的糟糕事,脑壳轰地一下胀大了。他屁股上有屎巴巴,自己没有擦干净,还得请人擦?他一时没话说,掏出叶子烟慢慢裹着。
其实,荣树林屁股上的屎巴巴并不多,别人替他揩也好,自己揩了也好,也没有好大一回事。古仁祥修大桥那年,荣树林是支部副书记,古仁祥拉他来负责工程材料的验收和保管。古仁祥对他说:“兄弟呀,修桥的技术我们不懂,但我知道一个工程,哪儿最容易出纰漏,哪儿最容易被人钻空子捞钱。材料的收进发出,质量好坏,是关键,大意不得。你就替我当个铁将军把门,给我堵得严丝合缝的,让那些想找歪歪钱的没空子可钻。”他脑壳像鸡啄米般,“要得!”“放心!”答应得脆嘣嘣响。可是,还是出了事。一次,工程指挥部从辉光水泥厂购进一批水泥。荣树林发现,水泥标号没有达标,数量也少了几百吨。荣树林不签单。荣光祖的妻子、辉光水泥厂厂长苟红英找到他:“幺爸哟,这段时间水泥俏得很哟,我们原来签合同定的价,低惨了,我亏得血本全无,所以就用这水泥……将就用嘛。至于少了些,以后补就是。你把单子签了嘛。”荣树林死个舅子都不干。那几天,他堂客正病在床上,无钱医。苟红英到他家,幺婶长,幺婶短喊得甜蜜蜜的,送他堂客到医院,还塞给他堂客一万块医药费。同时,又把进货单塞在荣树林手里,荣树林便签收了。自此以后,苟红英都用不达标的水泥冒充高标号水泥卖给指挥部……劣质水泥用来浇注桥墩,是造成大桥成为豆腐渣工程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荣树林被侄儿媳妇糊了一身屎巴巴,他的腰杆便伸不直了。按当时党纪国法,受贿一万,是要坐牢的。那时他家穷啊,两个呆痴痴的儿子还没有讨到堂客……三年后,荣树林在徐俊芝的扶持下,种花养草,发了小财,便要还那一万块钱。荣光祖说:“幺爸哟,你是一摊狗屎不臭,挑起臭哟。过都过去了,你还理他啥子!你想进牢房吃八两不要钱的饭?现在不行了,得自己掏钱坐牢。还要挨狱头的打骂。你用那几个卵子钱,算个屁哟。”其实,现在想来,万来块钱,算得了什么?他问过有关人士,有关人士说:按处分条条款款衡量,开除你的党籍,就够秤了。充其量判一两年刑,还可以监外执行呢。一个农民,在自己承包地上执行,还不一样可以做活,养儿养女陪堂客睡觉?怕个屁呀!荣树林不这样想。那钱是村民们的血汗钱,对得起谁呀?自己是支书,这个人他丢不起。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捂在心里,肚子里像长了个瘤子,常常痛他几下。有时痛得钻心,让他直不起腰杆。
“树林,你觉得查不出个名堂来?”徐俊芝见荣树林不说话,也犹豫了。
“哦。不见得,不见得。当年几个主事的关键人员,比如仁祥,别提这伤心事了。还有管账的会计是邰庚生的舅子何军,跑到深圳做大生意去了;出纳邰丽,虽然还在苟红英的水泥厂当什么主任,但她是邰庚生的侄女,听说还有一条腿伸进荣光祖的铺盖里,她会说实话?更重要的是,荣光祖他们有了结论,要推翻,得有硬邦邦的事实。”
“你当年管材料,也是关键环节啊,你就没有发现一点漏洞?他们就没有一点把柄落在你手里?你是不是有顾虑啊?”
荣树林将烟锅巴灰磕了几下,像下定决心似的,说:“俊芝呀,我对不起仁祥呀。仁祥叫我管材料,我没有管好……”他想把自己收了苟红英一万块钱,昧着良心签收了质量不合格、数量差距大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吞进了肚子。
“材料没有管好?是进了质量不合格的水泥、钢材,还是短斤少两啊?”
荣树林又不说了。想了一阵,他说:“俊芝,前次邰庚生回村那天,他在游艇上对荣光祖说,三年前,他刚当副县长,从农机水电局给村里拨了三百万块钱,说是这笔钱是用来还村民们的集资款的。但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这笔钱啊……”
“三百万?你没有听错?”徐俊芝心里一喜。前次她从吕洁口中听到这些话,曾用它反击过荣光祖,但被荣光祖躲避过去了,她正准备适当的时候,动员荣树林出来讲这事,今天,荣树林主动说起,她很高兴。
“好像泥鳅娃是这么说的。对了,泥鳅娃还说,加上什么材料的处理,那些钱用来还集资款就够了,怎么现在村民们还在闹。荣光祖说,那些钱被仁祥挪用了……”
“三年前?仁祥坟上的树子都长到几尺高了,他怎么用那三百万?这里面有鬼。”徐俊芝很兴奋,“树林啊,这情况太重要了!我就从这三百万查起!”
“俊芝呀,当时荣光祖那么说,泥鳅娃也没有再问,我心里也没数。再说,会计何军做的糊涂账,怎么查清楚?”
徐俊芝认为,邰庚生无意中透露出三百万,大概时间,拨付单位都十分明确,绝不是信口开河,只要农机水电局配合,很容易查清资金去向。至于何军,只要他还活着,县有关部门一查到底,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于是她恳求道:“荣书记,村支部是不是组成一个班子,抓紧做重修大桥的筹备和清查工作?”
“这个,还是由镇党委来办好些。当年大桥指挥部,也是以镇党委挂帅嘛。”荣树林对此反应很快。他是不愿意主动介入这惹火烧身的事的。
徐俊芝告辞了荣树林,回到公司,马上叫司机送她到了镇政府,找到人大主席熊海山。
熊海山到外地考察刚刚回来,见到徐俊芝,很高兴。他对徐俊芝参与竞选,一是表示祝贺,二是对徐俊芝在选举中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最后他说:“俊芝呀,县委童书记昨天到镇里检查工作,提到重修明月湖大桥的事。县里很重视,你什么时候拿个方案出来?我们好向县里争取税费减免、大桥收费的优惠政策。”
徐俊芝说:“明月桥的立项、设计等手续,早在五六年前就完善了。现在只是根据现在的物价,重新搞个工程预算,重新招投标确定承建单位,就可以开工了。问题是,村民们要求将过去的糊涂账算清楚,该退而又无法退的集资款怎么处理?”
熊海山说:“俊芝啊,能不能先把过去的事搁在一边,先修起来再说?你可是向选民承诺了的,也向童书记汇报过。”
徐俊芝把荣树林听到的三百万资金使用、去向不明的情况讲了后说:“熊主席,从邰县长讲这事的时间、地点、环境推测,这笔钱肯定是邰县长想用来退还村民的集资款的。但村民们的集资款现在没有退,这钱到哪儿去了?我们不管,万一村民们知道了,他们就会阻碍施工,就会闹事。所以,我建议先清理一下,给村民一个说法,等村民的情绪理顺了,再动工更好。”
“好。我马上建议镇党委议一次。你和树林、建华他们商量好,把方案拿出来。工程款怎么筹集,特别是承建单位,一定要公开公平公正招投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