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溪
我愿用我毕生的努力,来换取她永远不老的笑颜。
5岁的时候,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了。头发长长的,乌黑亮泽,阳光照在上面仿佛映出彩虹的光晕来。母亲洗完头总喜欢吹着凉风用手去把头发拧干,她洁白的手插在头发里像是雪做的一样。幼年时看这幅油画简直看呆了,一直在旁边吵:“我要妈妈的头发!要妈妈的头发!”母亲就会笑着,很宠溺地摸着我细软的头发,说:“哦,好贪心的小孩。”妈妈那时极雅致,身上常常有淡淡洁净的皂角香气,有时还会浅浅抹一点口红,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那时还特别喜欢看妈妈结婚前的照片,有一幅老照片是怎么也看不厌的。照片上,少女时代的母亲满荡着青春光晕的笑很甜很甜,头发被风吹得飘飘洒洒,眸子清清亮亮的,背景是母亲以前住过的一个小镇,一条亮发般蜿蜒至远方的小河澹澹扬波,河边低低的小屋一簇一簇。在儿时的记忆里,母亲散发着皇后般美丽的光彩。
12岁的时候,家里出现了一次突发的经济危机,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困境。我升初中那年,母亲为了还债,不得不做起了贩卖乌龟肉的生意,把进来的活乌龟剖开取出净肉,然后给酒店送去,也能赚到一些钱。家里的卫生间和厨房堆满了这种黑色的爬行动物。有一天,我们期中考试了。我跑到厨房去告诉妈妈:“妈妈,我去考试了。”妈妈正全神贯注地剖着一只乌龟,居然没有听见我说话。我看见乌龟把它那丑陋的脖子伸来伸去,样子很可怕。妈妈熟练地拿着刀去撬开龟壳。乌龟的壳非常坚硬,这需要用大气力才行。妈妈的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脸涨得红红的。我又说了一声,这下母亲听见了,停下手,转过头对我说:“路上小心,考试时细心点。”我点了点头,默默退出来,带上房门,生平第一次感到些许的悲凉,刚刚我注意到了,母亲的双手肤色已经转为褐色,而她的头发虽然仍是乌黑,但已经失去了那一贯骄傲的光泽。
14岁的时候,母亲忽然神秘地拿出来了一本绿色的本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担忧,一直盯着我在看。我看那个本子上的日期是两年以前,上面记载着我早已猜到的结果。我说:“不要紧,妈妈,你还有我。”母亲的紧张神色忽然松懈下来,眼睛里却是一闪一闪的。我说:“我没事,妈妈,今后就是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我看着母亲凄然的脸。她的鬓发已闪着银色的星星了。她眼角的皱纹细密,无奈地延伸着。我忽然又想起了儿时那幅油画,美丽的母亲迎着风把乌黑的头发拧干。自己那个童稚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我耳边:“妈妈,我要你的头发,我要妈妈的头发。”而我看看镜中,自己却已披着满肩长发,眸子漆黑明亮。妈妈的头发和青春,就是这样全部传递给女儿了吗?
18岁的时候,我读大一。有一天,我在一本英文杂志看见了有关母亲节的介绍。原来每年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为母亲节,西方国家的人们在这个节日里以各种方式来表达对慈母的感激之情。敬重母亲、弘扬母爱的母亲节,至今已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国际性节日。看着杂志,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对啊,五月快到了,给妈妈过一个快乐的母亲节吧。
5月的一天,我回到家里。妈妈还没回来。我把家里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用布抹着每一个角落,直到看起来光洁鲜明。我知道素来喜欢整洁的母亲每天都是如此地打扫着房间,我一边擦拭一边微笑,我仿佛闻到了母亲的气息。我取出自己所有勤工俭学集下的钱,到那个大的商店买下了一对我观摩很久的小巧耳环。我想象着母亲戴上它们,左右轻轻地晃着头,耳环映出彩虹光晕,一定是非常漂亮。路过花店,我停下来买了一枝康乃馨,这是象征母爱的花。
我把耳环和康乃馨一起放在了桌上,满怀喜悦地等着母亲回家。
当母亲推开门的时候,她就突然愣住了——我永远记得母亲脸上的那个表情。
她先看了看耳环和康乃馨,然后看着我。接着她把耳环拿过去握了很久。她十分平静,就那样站着,凝视着它。她离我很近,却又仿佛非常遥远,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那天晚上,我写了一首小诗:哦,妈妈/当你很老很老的/时候/我要在朝日温暖的光晕中/为你梳着/微颤的银白的美丽的头发/看那一片辉煌的绯红/为你衬上绝美的背景/妈妈/我想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王/永远/女儿的心……
对我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无疑便是母亲,我愿她平平安安,永远快乐、幸福和温暖下去。我愿用我毕生的努力,来换取她永远不老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