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张孟谈的如意算盘打得嘀嗒响的时候,意外又出现了。这个意外的出现,再一次将赵襄子的命运推到了风口浪尖,准确地说相当扑逆迷离,成败未知。
这一次,纵然张孟谈再神勇,再智算,显然也是无能为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因为这个意外不出在赵氏阵营,也不出在韩、魏阵营,而是出在智伯阵营。
走露消息了?事情与这同等严重。
话说张孟谈化装成智伯的军士,想混进联军大营,当走到辕门口时,碰到了一个原本可以决定这场战役之结局的人。
此人就是辅果。
我们在前面说过,智果和智申在立嗣的问题上闹过矛盾,一睹气,别姓为辅氏,因此称辅果。但毕竟是家族的事业,帮忙着照看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辅果选择了留在智伯身边。
辅果一见这个军士行色匆匆,又探头探脑,显然不是本阵线的人,打算拦住问话。可是一眨眼,这个军士就神秘地消失在夜色里。
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结果是,怀疑一切。辅果就是这样一个怀疑一切的人,何况在眼下这个关键的时刻,任何蛛丝马迹都足以引起辅果的警觉。
他越想越不对劲,立马找到智伯。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魏桓子和韩康子在搞古怪活动。”
“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在辕门口碰到一个军士,鬼鬼祟祟,行迹极为可疑,一定是晋阳方面派出来的间谋。”
智伯说:“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眼看晋阳就要被攻克,他俩有必要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么?”
见劝不动智伯,聪明的辅果想出了一招,直接去韩、魏大营探听虚实。果然,韩康子和魏桓子的慌张神色更加重了辅果的疑虑。
于是,辅果再次求见智伯,坚请杀了这两个人以绝后患。
已经不耐烦的智伯断然拒绝了辅果的正确意见。在智伯看来,这个已经与自己不同姓的叔父显然是在没事找事。
可是,辅果对自己的判断却有十足的信心,他再次亮出秘密武器。
历史的经验表明,这是一个无往不胜的致命武器。无数英雄遇到它,就得变成狗熊;铜墙铁壁遇到它,就得变成不堪一击的空城。智伯若肯听辅果的,我敢肯定,胜利一定是属于智伯的,而不是赵襄子。
这个秘密武器就是:收买韩康子和魏桓子的手下。
韩康子的谋士叫段规,魏桓子的谋士叫赵葭,这二个人是韩康子和魏桓子的左右臂膀,他们的意见可以影响甚至改变韩康子和魏桓子的任何决定。如果成功收买了他们,等同于在韩康子和魏桓子身边安插了窃听器。
辅果的意思是,各封他们以万户之邑。
这本来是一个极好的分化瓦解的策略,问题是,智伯不这么想。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这么奇怪,有挥金如土的人,有守财如命的人;有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人,也有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的人。在前者看来,金钱不过是手段,当花的就得花,千金散尽还复来;没得花的时候就不花,一箪食,一瓢饮,曲肱而枕之,别人觉得这日子也太他妈清苦了,可他自以为乐。
而在后者看来,头可断,血可流,口袋里的银子不能丢。
他们的人生哲学说: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人活着,金子却没了。
因此,葛朗台才会奋不顾身的扑向金子,就象饿虎扑向熟睡中的婴儿。
看见金子的,如果不是葛朗台而是智伯,我想他也是会做出这个勇敢的举动的,因为智伯同样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本来三分赵地,这事就足够让智伯伤心的了,要能独吞多好,他就是晋国最大的“地王”。而辅果竟然一点都不体谅他的苦心,又要来挖他的心头肉。
想到这,智伯气鼓鼓地说:“给他们万户之邑,这不等我的土地越发少了么?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
什么也不想再说了,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眼前这个蠢货竟然蠢到要钱不要命的地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陪这样的主子去死,实在不值。于是,辅果也学絺疵,脚底抹油,溜号走人。
回头说张孟谈,辕门外的遭遇,同样引起他的警觉。张孟谈知道,辅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于是,回到晋阳城的张孟谈对赵襄子说:“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省得夜长梦多。我再走一遭,通知韩、魏两家提前行动。”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刻终于到了。
韩康子派人乘夜袭杀守堤之吏,决水倒灌智伯军。乘智伯忙于救水之机,韩康子、魏桓子从两翼,赵襄子大开城门从正面,将智伯军杀了个落花流水。
可怜智伯到死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家遂杀了智伯,族灭智氏,三分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