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商鞅在秦国的改革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大刀阔斧”。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暴风雨,风狂雨骤,席卷了秦国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可以幸免,也没有哪个地方是世外桃源。大至王公贵族,小至平头百姓;上至中央高层的政治组织,下至民间风俗习惯,乃至家庭结构,全面干预,无孔不入,大破大立,推倒重来。
比李克、吴起更猛更彻底,商鞅以大无畏的勇气,果然打烂旧有的一切制度,全面贯彻法家的那一套,由此而确立了秦国的新型国家制度--军国主义。
商鞅在秦国所推行的改革,大体可概括为“二点一线”:
一“点”在中央,重组政治权力,清除政治上的好吃懒做。
权力世袭,无疑是滋生腐败堕落的土壤,不把这块腐肉切除,新生力量就成长不起来。因此,崇尚铁腕的商鞅,将改革的刀首先架在了贵族的脖子上。
商鞅规定:不管你是哪门子皇亲国戚,若在战场上没有杀敌立功,一律除去属籍,降为平民(难怪公族们要跟商鞅你死我活)。而平民子弟不问出身如何,只要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一律加官进爵。
这就是著名的“尚首功”。
具体办法是:凡在战争中斩得敌人一个首级的,赏给爵位一级;要做官的,委任五十石俸禄的官。斩得两个首级的,赏给爵位两级;要做官的委任一百石俸禄的官。
这样,官爵的提升就和打战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就如现在的“绩效考核”和工资挂勾一样。
一“点”在基层,干预民间,清除生活上的好吃懒做。
在这一点上,商鞅的眼光确实惊人的超前,乃至超前了二千多年。我们现在习以为常的三口之家的小家庭社会结构,早在二千多年前商鞅就做到了,只不过是以强迫的方式做到的。好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为了生存,又不能啃老,只得男耕女织,起早贪黑,民间活力自此彻底被激活。
商鞅规定:但凡子女成年成家的,一律分出去单过,不得游手好闲。农夫农妇,凡能超额完成年生产任务的,即免除他们的赋税。好吃懒做而陷于贫困的,家产虽不多也得全部没收,连人也没收,男的当奴仆,女的当婢仆。
以上就是我所说的“二点”。而将这二点连成一条线,使秦国变成一个生机勃发之整体的,就是著名的法家思想。
商鞅重新划定境内民户,十家编成一组,一家有罪,九家连坐。不想连坐也可以,睁大眼睛告密,凡检举犯罪有功者,与阵前杀敌一样接受同等级的奖励(举报一人等于杀敌一人,赏爵一级);知情不报者,和战场逃兵一样,拉出去腰斩。客舍留宿客人,必得验明正身--介绍信,否则不得留宿。胆敢喝酒滋事、打架斗殴,从严从重处罚。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管是谁,只要碰到法律这条高压线,都得受到严厉的处罚,决不辜息。
这就是我称之为的“二点一线”,成效相当巨大,破坏力十足猛烈,堪称摧枯拉朽:政治这一点,彻底摧毁“权力世袭”制(国君除外);民间这一点,彻底摧毁吃大锅饭的家族制;而法家思想的全面铺展,将周朝的礼乐制度连根拔起,扫地出局。
自打晋国首开改革之风气以来,历经李克的实践,吴起的完善,到了商鞅手上,这股改革新风气终于汇成锐不可挡的历史大势,彻底摧毁周王朝的“三重大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平民势力之崛起的不可阻挡。
为了等到这一天,多少人曾经在路上,现在依然在路上,作披荆斩棘般的努力。而又有多少人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殚精竭虑,茕茕独立,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为了等到这一天,多少人在孤灯下,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较劲一生,耗尽精力。而又有多少人陷身政治漩涡,奋力拼杀,直至献出生命。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拯救中国,重建有序的未来新世界。
商鞅在秦国的成功,正是建立在无数前辈的汗水与泪水之上,智慧与心血之上,建立在无数探索与实践之上的成功亮相。商鞅无疑是时势造就出来的英雄,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看到了未来新世界。而商鞅也不负重望,以他的雷霆手笔,促成了这个历史大势,亲手迎接这个未来新世界的诞生。
一个崭新的、前所未有的国家模式就此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