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国的做大不同--很大程度上,三晋是被狄人逼出来的。齐国本可以过上安生的日子,只要他不惹事,别人也绝难给他惹事。小事可能会有,边境线的小规模摩擦着实难免,但大麻烦决计没有,这也得益于齐国的地理优势。
并不象三晋糟糕的地理条件,处于四战之地,齐国远在中国的东端,背后是漫长的海岸线,而当年所谓的海盗一说还远在火星。只要守住西大门,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而齐国西面的形势是这样的:北部,黄河和济河形成二道天然的屏障;齐长城链接起南部的泰山和东部的琅琊山,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南方防线。只留正西面一个缺口与中原交通,典型的四塞之国,易守难攻。
更为重要的是,齐国天然富得流油,就象现在的海湾国家卖石油一样,仅依海煮盐这一块,就吃穿不愁。
政治学上有一个著名的理论,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一个人一旦有了经济基础,自然也想勇攀上层建筑,拥有一定的政治地位,这不显得咱更有能力更有面子么。
齐国也一样,光在齐国境内充老大,尘土飞扬,兴风作浪,显然不够爽。如果能在国际上发出点声音,乃至嗓门极粗,叉着腰,吆五喝六,这样那样的当世界警察,岂不爽极。
而要做到这一点,帮手显然是不可或缺的,起码抬轿的人手得足。
于是,齐桓公在齐都临淄的东门--稷门不远处,面朝大海,建了一座学宫,专门收留来自世界各地、在学业上有一技之长的流浪汉。给房给车给钱给地位,甚至允许这些人游手好闲,不做实际的行政工作。但有一个前提条件,一旦政府遇到棘手问题,需要他们出手帮忙的时候,必须毫不含糊的提出有针对性和前瞻性的意见和建议。
这就是他们仅有的任务,事实上,却是至关重要的战略任务。很显然,齐桓公要把稷下学宫打造成他的政策谘询机构和智囊团。
齐桓公的这一手深远战略考虑,全面填补了西河集团之后孔雀没处飞的历史空白,自此各地五花八门的孔雀不断东飞,齐桓公亦以东海一般阔大的胸襟不断接纳,为齐国后来的称雄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尽管稷下学宫在齐桓公时期,一切尚处于草创阶段,直到齐威王时期,稷下多士的威力才真正大放光芒,齐国真正坐上二大爷的交椅也是这个时期。但齐国锋芒毕露的思想倾向,还是让以三晋为代表的中原诸国深感不安。
在他们的行动口号和行动目标的感召下,新一轮打压行动在所不能免。
在这之前,三晋还有几件大事要办,当然,这是他们闲得无聊,手痒的结果。
周安王二十六年(公元前376),三晋废了晋国的最后一任国君--晋靖公,把他贬为平民,彻底瓜分晋国最后一块象征性的国土--新田(山西曲沃),立国737年的晋国自此消失。
周烈王元年(公元前375),韩国不声不响地又折腾出大动静,一举端掉郑国。郑国立国432年而亡。韩国遂将首都从阳翟(河南禹县)迁到原郑国的首都新郑(河南新郑)。
忙完这些活,他们终于想起了偷偷摸摸招兵买马的齐国。周烈王三年(公元前373),燕国、魏国和鲁国,在北、中、南形成三路进击之势。
北路燕国出兵林狐(具体地名不详),击败齐国军队。
南路鲁国攻陷齐国之阳关(山东泰安)。
中路魏国的势头最猛,人家毕竟是老大嘛,前锋直打到博陵(山东博平)。
三路大军的攻击成效虽不是很大,但声势极大,战略威胁力着实吓人。他们在警告齐国:再敢乱动,信不信灭了你。
齐桓公对此的反应是,手脚麻利地跑到洛阳,找周烈王诉苦:瞧瞧,“美英”合伙欺侮人。
周烈王气不打一处来:你被人欺侮算什么,老子那才真叫被人看扁了呢,说话当屁,批示作草纸,活着实在窝囊。
但齐桓公和周烈王到底是明白了,都没把这话说出口。你想,明摆着无能为力的事,说出来又有何用呢。
于是齐桓公和周烈王心照不宣地换了一个玩法。
齐桓公假装此行是给周烈王撑抬来了--尊王。周烈王则假装很高兴,表扬齐桓公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虽然齐桓公得到的只是口头表扬,连个荣誉证书都没有,但人家周烈王是礼仪专家,他的话相当于央视鉴宝栏目里的鉴宝专家的话: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成不了真的;说是假的就是假的,真的成不了假的。
一口唾沫一个钉,权威性那是不容质疑的。
也就是说,礼仪专家周烈王经过鉴定,确认一向被看作膺品的齐国人:不是野蛮人。
这就是齐桓公此行的意外收获。
然而令人惊讶地是,不仅齐桓公想到了这一层,向来被号称文明之邦的中原诸国看扁了的秦献公,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不同的是,齐桓公空手而归,秦献公则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奖状。
附:三路攻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