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萨缪尔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河边。他和小伙伴们用自制的鱼钩钓鱼,或者在河里畅游一番,从河底抓起一些石子瓦片或其它杂物,来比试本领。
萨缪尔并不是一个天生的游泳健将,他曾被淹过好几回。有一天,萨缪尔在一根松散开的原木上玩耍,他还以为原木是绑在木排上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原木一歪,他就毫无防备地掉进了熊河之中。萨缪尔两次没进了水里,当他露出水面后,就要第三次致命地没入水中时,他的手露出了水面,让一个路过这里的女奴一把抓住了,把他拖了上岸来。
然而,不到一个星期,萨缪尔又掉进水里去了。恰在这时,有一个学徒走了过来,他见情况紧急,于是往水中纵深一跃,就潜下水去,在往河底里到处摸,终于找到了萨缪尔,把他拖出了水面。把萨缪尔拖上岸后,这个学徒又把他肚子里的水挤出来。就这样,萨缪尔又逃过了一劫。
此后,在萨缪尔学会游泳以前,他七次掉进了水里,都险些丧命,一次在熊河,六次在密西西比河。
但是,落水的危险经历,对于喜欢冒险的萨缪尔来说,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却引起了母亲的高度警惕。母亲洁恩把河湾划为禁区,把萨缪尔的衣服领子用针线缝好。而萨缪尔却总有对付妈妈的办法,他下河游过泳后,用事先预备的针线把领子重新缝好,以躲过妈妈的检查。
有一回,萨缪尔已经接受了母亲严格的检查。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坐在一边看书的弟弟亨利,突然间插话说:“妈妈,您缝他领子时用的是白线吧。”
“白线?对啊,我用的是白线啊。可现在你领子上缝的是黑线!”如此一来,这次是真的躲不过去了,萨缪尔被妈妈当即揍了一顿,外加星期天晚上到教堂去。
对于比他小两岁的弟弟亨利,揭发自己所犯的失误,小萨缪尔总想找机会报复一下。在屋外有一个扶梯通过二楼的后面。有一天,萨缪尔指派亨利做一件事,于是亨利就拿了一只铁桶去了。萨缪尔知道他要爬这个楼梯,于是他就走上去,从里面将门反锁起来。
然后,萨缪尔下楼来到园子里。此时,园子刚刚被犁过,遍地都是结实的泥土块,萨缪尔很快收集了不少土块。随后,他拿着这些泥土块,埋伏在楼梯口。萨缪尔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等到亨利上了楼梯,走近楼梯口,实在无法逃脱时,萨缪尔就朝他扔泥块。
此时,亨利只能用铁桶抵挡陆续飞来的土块,可是怎么也挡不住,因为萨缪尔打得很准。有一些泥块还打在了屋檐板上,这就使得妈妈不得不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逃脱惩罚,萨缪尔解释说,他只是逗亨利玩的。一听这话,妈妈和弟弟马上都追赶他,然而萨缪尔却能迅速地爬过高高的木板栅栏,逃之夭夭了。
亨利虽然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孩子,但他有时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会趁萨缪尔不注意的时候,攻击他,而亨利这回用的却是石块。
马克·吐温后来回忆说,在遭到“袭击”后,他的脑袋边上肿起一个大包来,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马特霍恩峰一样。当萨缪尔到妈妈那里去告亨利的状时,妈妈却并未对他表示丝毫的同情。
马克·吐温在谈及这些事情时,他说:“我想,她的想法是,像这类事,如果我能多遇到一些,最终会使我改好的。”
亨利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他从来不偷糖吃,而是公开到钵子里去取。妈妈相信,如果她不在旁边看着,亨利是不会拿糖吃的,但是她倒是怀疑萨缪尔会在她不在时去拿。
有一天,妈妈不在房间的时候,亨利从妈妈那珍贵的老式英国糖钵里拿了糖,而且不小心把糖钵给打碎了。这使萨缪尔感到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告亨利一状的机会了。
等到妈妈进来时,看见打碎的钵子,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萨缪尔故意保持沉默,等待着妈妈的发问。可是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说,而是用她那针箍在萨缪尔的脑袋上猛击了一下,这让萨缪尔从头到脚都感到很痛。
因为受到了冤枉,萨缪尔大声地跟妈妈辩解着,以为妈妈会因为错怪他而感到羞愧,期待着她会有一些懊悔的表示。可是妈妈却无动于衷地说道:“没有什么,这算不上什么。你反正会做些让我看不到的事,这是你应得的。”
后来,马克·吐温把打破糖钵的事情,详细地写在了《汤姆·索亚历险记》里。不过,这事件的结尾有一点儿改变,就是菠莉姨妈了解到不是汤姆打破糖钵之后,感到很内疚。马克·吐温也许想通过这种叙述说明,坏事不一定总是坏孩子干的。
萨缪尔不仅淘气,而且还对许多朋友搞过近乎残酷的恶作剧。有个叫吉姆·沃尔夫的孩子,曾在萨缪尔家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吉姆·沃尔夫快17岁了,他是谢尔比维尔人,那是个小村子,离汉尼巴尔有八九十公里。吉姆带来了当地人的温柔、文雅与朴素的性格。
吉姆十分的老实,他最害怕的就是黄蜂。有一天下午,萨缪尔发现吉姆的卧室的窗上爬满了黄蜂,于是他就计上心来。吉姆总是靠着窗户的那头睡的,于是萨缪尔将床单掀过来,忍着叮螫的疼痛,将黄蜂赶下来,然后用床单盖好,随后在床的中央划了一道深深的界线,把它们困在吉姆常睡的那一边。
到了晚上,萨缪尔提议和吉姆一起睡,吉姆很高兴地答应了。萨缪尔先上了床,弄清自己要躺下的位置,随后趁着吉姆准备上床时,把蜡烛吹灭了。吉姆一边上床,一边和他闲扯了几句,可萨缪尔什么都无法回答,因为他正用被子堵住嘴巴,使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
突然,吉姆的身子抽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吉姆捂住了口,用手摸索了几下,然后又“哎呦”地大叫一声。萨缪尔当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他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因为一张口就会笑出来。
“床上有什么东西,快把灯点上。”吉姆急切地说。
萨缪尔下床把蜡烛点燃了。吉姆掀开床单,对着烛光一看,“啊?!黄蜂!”他大惊失色地叫着,一边狠狠地将可恶的黄蜂打个稀烂。
此时,萨缪尔实在是忍不住了,在床上闷声地笑起来。吉姆朝他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打完黄蜂后,吉姆吹灭了蜡烛,上床睡觉,假装没事似的。
然而,做了亏心事的萨缪尔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进入了梦乡。可是,到了半夜,萨缪尔突然感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他被弄醒了。睁开眼一看,原来吉姆正用力抵住他的胸口,使劲地揍他。
萨缪尔再也忍不住了,他放声地大笑起来。但是,笑的同时,他也必须承受痛打后的浑身疼痛。
当然,萨缪尔年少时搞得恶作剧有很多。在他的记忆中,他讲幽默故事的第一位听众是吉米,讲的是关于吉姆·沃尔夫和猫的故事。
吉姆长得有些文弱,为人可靠、诚实,又有些怕羞。在女性面前,他总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即使在萨缪尔的善良的妈妈面前也是如此,更别提跟女孩子们说话了。
在一个冬天的晚上,萨缪尔的姐姐帕梅拉举行一个青年男女参加的糖果会。萨缪尔和吉姆没有参加这个聚会,而是早早地上床睡觉了。吉姆房间的屋顶上的积雪已经有20厘米深了,雪冻起来,就像玻璃一样光滑。
在屋檐下,爱闹爱玩的年轻男女把装有饮料和滚烫的糖食的托盘,放在冰冻的地上凉一凉,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屋脊上是猫们经常聚集的场所。这时,一只老猫爬到了烟囱上,不停地叫了起来,让萨缪尔实在睡不着了,于是就到来到了吉姆的房间去。吉姆此时也没有睡着,正在为讨厌的猫叫声而生闷气呢。
一看吉姆的情形,萨缪尔的头脑中又产生了一个鬼主意。他以嘲笑的口吻问吉姆:“你为什么不爬出去把猫赶走呢。”
一听这话,本来已经心烦的吉姆就真的发脾气了。他一把抓住萨缪尔的棉线袜子,动手把窗子推上去,怒气冲冲但又有些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以为我不能!请你看看你在责怪什么,我才不在乎你怎么想呢。我现在就给你点儿颜色看看!”
可是,窗子总是往下掉,这下吉姆更火了。于是萨缪尔说:“没关系,我帮你托住好了。”其实,萨缪尔只是一心想看吉姆的好戏。
只见吉姆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贴着窗口,站稳了脚,然后沿着光滑的屋脊,小心谨慎地爬着往前走。那些可恶的猫,正在烟囱上直直地坐着,不时地打量着这个男孩子,但却丝毫没有准备逃跑的意思。
当然,此时正在葡萄顶棚下玩耍的年轻人,对屋顶上所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再看屋顶上的吉姆,他每前进一步,就要滑倒一下。但是,他依然坚持着往前爬。最后,他终于能够得着这些讨厌的猫了。吉姆稍微歇了歇,然后小心地站起来,随即朝那些靠得很近的猫一抓。结果猫轻巧地躲开了,没有被抓住。
但是,吉姆由于用力过猛,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只见他四脚朝天地,“唰”的一下从屋顶往下冲,然后冲下枯藤,最终掉进了那14个盛着滚烫糖食的托盘里。
此时,正在说说笑笑地年轻人,被这从天而降的物体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混乱起来,只听见姑娘们的一声声的尖叫。吓得不轻的吉姆赶忙爬起来,冲上了楼梯,只见糖水还在不时地从他的身上滴落下来。
第二天早晨,萨缪尔就迫不及待地把这段趣闻讲给小伙伴吉米·麦克丹尼尔,吉米听后,乐得前仰后合。萨缪尔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得意过。
长大后的萨缪尔写了许多有趣的小说,讲了许多幽默的故事,人们听后,总会情不自禁地发出笑声。
多年以后,《星期日信使》周刊邀请已成名的马克·吐温写些文章,于是他就写了《吉姆·沃尔夫和猫的故事》,他因此还赚到了钱。
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一两年后,《吉姆·沃尔夫和猫》被人改头换面,在田纳西的一家报纸上发表了。故事是假托以南部土话写的,剽窃者此时在西部还享有盛名。
谁知,几年过去了,马克·吐温写的原来的故事又突然出现了,以原来的拼音到处流行,上面有“马克·吐温”的名字。随后,先是一家报纸,后来又有另一家报纸竭力攻击马克·吐温,说他从田纳西那个人那里剽窃了《吉姆·沃尔夫和猫》。
马克·吐温遭到了一顿莫名其妙的痛骂,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此时的马克·吐温已经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遭到诽谤,还大事张扬,那是不聪明的,除非张扬起来能得到很大的好处。
少年时代的萨缪尔,经常搞些恶作剧,他有时也真心为自己的恶习祈祷过,想彻底地悔改,但不知为什么,他又总是回到顽皮的秉性上去。
小时候的马克·吐温,并不懂得恶作剧不仅是极其愚蠢的,而且也是不光彩的,他只知道闹着玩。
马克·吐温在晚年时,回忆起他童年时代搞的这些恶作剧,他说道:
在人一生的四分之三的时间里,我一直对恶作剧者无比蔑视与厌恶。我瞧不起他,就像我瞧不起别的罪犯一样。
每当我对恶作剧者作评论的时候,一想到我自己曾是个恶作剧者,我的痛苦似乎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增加了。
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马克·吐温对自己少年时代搞得这些恶作剧,是怀有歉疚之情的。但是,谁又不是在淘气顽皮中逐渐长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