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期,在马克·吐温心目中留下了太多的喜悦,他可以凭借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和极大的热情,汲取周围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东西。然而,在马克·吐温的童年时代,也经历了一场场的噩梦,血腥、暴力、死亡,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母亲洁恩·克莱门斯是一个虔诚的长老会教徒,她相信有个冷酷的上帝。她的某些观念,也在不经意地传给了萨缪尔。
萨缪尔上小学时,学校里的老师以及讲道的牧师,也都把相应的观念灌输给他。他模糊地相信,天上有个人在盯着他,让他经受许多血腥的事件和痛苦,促使他悔改。而他也在每一次悲剧发生之后,在充满死亡阴影的夜晚,真心地进行祈祷。
在汉巴尼尔这一带的奴隶制度,是一种温和的家务劳动的奴隶制度,与残暴的种植园奴隶不同。虐待的事情很少见,但是同样不得人心。
在萨缪尔上小学的时候,并不憎恶奴隶制,也并不怀疑它有什么不好。当地教堂也向人们宣传说,上帝赞成这个制度。然而,有目共睹的对黑奴的残害,也唤醒了许多有良知的人们的同情心。
在汉巴尼尔,也有奴隶拍卖的事情。有一次,萨缪尔挤进人群,看到的是十来个男女黑人,被用一条大粗铁链拴在一起,躺在水泥地上,等着被运往南部奴隶市场去卖。
有的黑奴紧闭双眼,内心充满了恐惧;有的黑奴在哭泣,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哀伤;有的已有些麻木了,一副在苦难中逆来顺受的样子。萨缪尔看见这些悲惨的脸,在脑海中始终难以忘怀。
幼小的萨缪尔亲眼目睹了几次血淋淋的悲剧。有一次,萨缪尔在码头边看到,一个黑奴因小事触犯了一个白人,只见那个白人拿起铁渣饼,残忍地砸向这个黑人,嘴里还嚷嚷着:“打死你这个黑鬼!打死你这个黑鬼!”顿时,那个黑人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淌着鲜红的血。黑人在不断地求饶,而那个白人却更是猛砸猛踢,渐渐的,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弱,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那个黑奴死了!”萨缪尔不禁这样想着。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旁观的人谁也没对这个黑人表示同情,相反,却都惋惜奴隶的主人遭受的损失。
当时,人们普遍认为,奴隶制度会使生活在奴隶制度下的人变成冷酷无情。马克·吐温由于在童年时代,就和黑人朋友相处,母亲又一直十分体恤黑人的疾苦,所以在他的意识里,他从未鄙视过黑奴。相反,他十分同情黑人,并为改变他们的地位而高声呐喊。
此外,在年少的萨缪尔的记忆中,还有一个年轻的加利福尼亚州移民,被喝醉了的同伙用猎刀刺进了胸部,他亲眼看到了那汩汩的鲜血从伤者的胸中流了出来。这件事在少年马克·吐温的心灵上激起了很大的震动。
在19世纪40年代,美国西部市镇上动刀动枪的事情时常发生。那时,镇上有个斯麦尔大叔,他是个老老实实的人,对谁都不构成危害,只是对当地一些臭名昭著的投机商和财主毕尔·奥斯莱公开表示过不满。
一天,斯麦尔在街上碰到了奥斯莱,对方抽出一把手枪,在几步远的地方对着他当胸一枪。斯麦尔中弹后,摇晃着倒下了,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流,气息奄奄。他们还把一大本古老的圣经,放在这位快死的老人的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使他在痛苦中送了命。
这件事发生时,萨缪尔就在不远处。凶手奥斯莱在被监禁后,花钱买通了法官,随后就被无罪释放了。过不多久,因在镇上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匆忙地搬走了。
此后,9岁的萨缪尔一直忘不了这个杀人的场面,有时在睡梦中,他总觉得有一本特别大的书压在身上,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多年后,他几乎照着原样,把这个惨剧写入了《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中。
汉尼巴尔小镇,是一个西部拓荒者的聚散地,周边地区各色人等都有。什么流氓、残暴的工头、粗野的农民、寻衅滋事的酒鬼、歹毒的投机商、阴险奸诈的骗子等,简直是随处可见。
在一个暴雨将至的夜晚,一位醉酒的恶汉去袭击住在霍立第山半坡上的一位寡妇和她的女儿。那恶汉满口污秽地在吼叫,在屋外谩骂、叫嚣,把整个镇子的人们都吵醒了。
萨缪尔同伙伴约翰·布里格斯一起跑了过去。他们看到,门廊里影影绰绰地站着两个女人,只听见那寡妇在厉声喝斥,让这个醉汉赶快滚蛋。
只见这个寡妇的手里还捏着一把上了震弹的滑膛枪。她警告醉汉说,她要从一数到十,若数到十他还不走,她就会开枪。
那流氓却毫不理会这个妇人的警告,他一边狂笑着,一边向前逼近。
“—、二,”寡妇开始数起来。
“七、八、九、”夜空中只有那寡妇的声音。
“十!”只见一道火舌刺穿了黑幕,打在这个家伙的身上,只见这家伙跌倒在地,身上中了几颗铁弹。看热闹的人拥上来,想到近前看个究竟。恰在这时,大雨倾盆而下。萨缪尔和伙伴立即跑回家去。
每次看到悲剧发生后,萨缪尔都要叹口气,说一声“又死了一个”。在他所受的宗教教育里,他总是觉得这是上帝给他的警告,因为他的顽皮,爱搞恶作剧。所以,每当太阳一下山,他的信心就消失了,心头就会涌上来一种恐惧,为自己白天所做的错事感到难过。
无论是童年的噩梦,还是说不尽的欢乐,都给马克·吐温提供了丰富的生活阅历,为他的作家生涯提供了良好的写作素材。它们都埋在他的心底,有时候跳出来,变成汤姆·索亚、哈克贝利·费恩、吉姆或菠莉姨妈,或者是塞勒斯上校。
但是,随着父亲约翰·克莱门斯的去世,萨缪尔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也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