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巴尼尔小镇,萨缪尔第一次看到了黑人表演,而且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并乐此不疲。
对于艺人团到镇上来,萨缪尔的妈妈洁恩永远有着和她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热情。她热爱游行,喜欢集会,喜好讲座,参加野营,以及教会的活动。萨缪尔继承了妈妈爱热闹、积极参与的秉性。
艺人团的演员出场时,手和脸都像煤一样黑,演员们穿的衣服是当时大庄园黑奴穿的那种花里胡哨的极端滑稽的装束。衣服的式样和颜色都非常的夸张。
当时流行高领子。演员们出场的时候,高领子遮住了半个头,又老远地突出来,让人根本无法往旁边看一眼。大衣有的是用印花布做的,燕尾都快垂到脚后跟了,扣子像黑鞋油盒子一般大。他们穿的鞋子粗陋不堪,且看上去很笨重,去让人觉得十分可笑。
艺人团演员表演时,用了很多黑人的土话,说得不但流利,而且可笑。但是,在艺人团中,有一个人穿得并不是很别致,也不说黑人的土话。他穿的是白人绅士穿的那种完美的晚礼服,讲的语言是卖弄的、彬彬有礼的、装腔作势的,故意在文法上用功夫的那一套。因此,乡下人都信以为真,以为这就是城里人、上流社会说的话。
在舞台上,一头坐着“博恩斯”,另一头坐着“班乔”,中间坐着一位文雅的绅士,与“班乔”、“博恩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班乔”和“博恩斯”是主要的丑角。他们充分利用化妆和奇装异服搞噱头,嘴唇用鲜红的颜色涂得又厚又长,看起来就像一片熟透的西瓜,很是搞笑。
舞台上没有幕布。观众等待的时候,只见脚灯后边一排空椅子,此外什么都没有。然后,艺人团的演员一个个地走出来,每人手里拿着一件乐器。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坐在中间的那位贵人讲起了开场白,他说:“先生们,前一次有幸见到诸位,这次故地重游,见到诸位身体非常健康,诸事顺利,非常高兴。”
“博恩斯”便作答,并讲了些他本人最近交的好运。可是话还没有讲完,就给“班乔”给打断了,“班乔”对他的说法有点异议,于是两个人开始互相攻击,争吵起来,最后两个人竟至站起来挥动拳头。
此时,中间人当然要劝导一番,但却不见效,吵架总得吵上五分钟,完全是黑人之间通常争吵的模样,表演得惟妙惟肖,引起场下观众不断地哄笑,场面十分热闹。
后来,两个鼻尖对鼻尖的人互相恫吓,又逐渐后退,一边大声恐吓,万一“下次”遇见,狭路相逢决不客气等。接着,便各自在椅子上坐下来,隔着座位还要咆哮一阵,一直到场内的一片狂笑过后,才告一段落。
这时,坐在中间位子上的那位贵人,便要说句话,弦外之音是向末了那个座位的人暗示一下,让他讲一个他经历过的趣事。这些故事总是很陈旧,但却是当时的观众最爱听的。其中一个就是由“博恩斯”讲到,他有一次怎样在海上遇到风暴,狂风不停地吹,船上的储备已经用光了。中间的那位绅士,总是急忙询问船上的人是怎样活下去的。
于是,霍恩斯回答说:“我们靠蛋活命。”
“你们靠蛋活命!蛋从哪里来?”绅士问。
“每天,风暴一猛烈,船长就下两个。”霍恩斯回答。
这个笑话总能博得观众的哄堂大笑。
艺人团的演员嗓音甜美洪亮,开头唱一些粗俗的、滑稽的,如《布法罗姑娘》《埃普顿赛马》《老家伙丹·塔克》等。过一会儿,就开始唱抒情歌曲,如《忧郁的裘尼阿达》《呐利·布莱》《海上的生活》《左舷值班》《甜蜜的埃伦·贝恩》等。动人的旋律、幽默乐观的歌词,从此长时间地回荡在萨缪尔的脑海里。
马克·吐温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就是从美国西部民间口头幽默文学中,汲取了丰富的养料。他常常把自己童年时代的欢乐与悲哀,在他的作品中充分展现出来,具有浓郁的民间生活情趣,笔调轻松幽默,极度夸张,又有嘲讽的意味,让人读起来不禁开怀而笑。
马克·吐温常在作品中运用方言俚语,一部作品会包括几种方言。马克·吐温之所以能成为出色的幽默讽刺大师,与少年时代所经历的欢乐与悲哀,以及观看黑人艺人团的表演,有着深刻的影响与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