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河集出来,我跟朋友Q说,我们一起去工厂看看二黑吧。他很快同意了。想到二黑的食物问题,我顺便去狗粮店买了一袋狗粮和一些狗零食带去了工厂。这个工厂对朋友Q来说也不陌生,以前黑子在的时候,我也经常周末叫上他到工厂来看狗,尤其是每次需要送狗粮的时候,我一定会用他的车。
到了工厂,车停在门口,我和他一起把一大麻袋的狗粮抬到了平时放狗粮的地方。与此同时,我和他都看见了上次给黑子送来的那袋狗粮竟然还剩着大半袋。真是奇怪!那是去年12月中旬送过来的,黑子是1月初被偷的,难道那半个多月的时间,黑子就吃那么一点点狗粮吗?不可能呀!以往平均一个月要吃掉一袋半的狗粮,也就是两个月要消耗三大麻袋的狗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大半个月时间内,工厂的人很少给黑子喂食吗?怪不得那些日子我来看黑子的时候铁盆里都是空荡荡的,当时,我还纳闷呢,以为是黑子的饭量见长每顿都洗劫一空。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因为以前每次来看黑子,我都看见铁盆里都有多多少少的剩余。朋友Q的疑虑与我一样。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在2007年末或2008年初那次,黑子没有被偷成!那时候黑子刚来,工厂的人可能都觉得挺新鲜的,谁都来喂食,黑子天天酒足饭饱,除了逮虫子玩就是睡觉!”
“是啊,所以当时它对外面扔进来的那个包药的鸡爪根本没有兴趣,以至我发现的时候,还是完好无缺的。唉!”
“那个时候,你要察觉一下就好了。”
“是啊!我当时还以为是治疗它拉肚子的药呢,所以没有太在意。”
“这样看来,这次黑子吃下的那块包肉的药就是因为它饿极了!”
“嗯,肯定的!而且,这也就是为什么黑子被偷当天,我看见一团褥子在铁门外的原因,估计它当时已在外夜宿多日!”我吞咽一口气后继续说,“你知道吗,它一定在等我们的到来!因为钻到铁门外视野会更开阔!可见那些日子它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啊!唉!”
“哎,也是!关键是又赶上元旦放假,工厂里估计也没几个人,说不定那几天就没人来喂食呢!”
“有可能!唉……那几天我要是坚持过来看它一下就好了!”
“可是,你那几天不天天去医院打点滴吗?”
“是啊。这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很明显,黑子已经被偷狗的盯上了!你想想看,一年前那次它没有被偷成,偷狗的人过了一年又来了。所以,这可能就是黑子的命运啊!”
“唉,说白了,就是不应该放在门口这么明显的地方。可是——谁又能料到有偷狗这一回事呢?”
我们正说着话,厂长从宿舍内走出来。他尴尬地说:“哦,你们过来了呀!”
“厂长好啊。”我跟他打了个招呼。朋友Q则跟他点点头致意。
厂长看了一眼我们送来的狗粮说:“哟,你们又送狗粮来了,之前的还剩着呢。”
“之前……黑子一般都是谁喂的?”我本来不想问,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脱口而出。
“哦……谁有空就谁来喂,没个准。”
我一听,顿时证实了最初的判断,谁都能来喂那也就意味着谁都有可能不来。大概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吧?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黑子是寄人篱下啊!我又没有办法把它带在身边!突然,我想起以前一个看门的老师傅,那是个慈祥的老人,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那时候黑子主要由他来负责喂食,记得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悄悄塞给他一些零钱作为照顾黑子的一点感恩的心意,可是,他每次都把那钱买了鸡架或者鸭架花在黑子身上。如今已经半年没有见到他了,我问厂长:
“以前门口那个老师傅是不是离职了?”
“是的,他说身体不好,已经回老家了。”
“哦。”我想起还有他的手机号码,有空也许应该问候一下,我想。
“对了,以后估计不用买狗粮了。”
“怎么了,二黑不是也要吃吗?”
“这条黑狗啊,只爱吃面条,狗粮放在那里根本不吃!”
“哦,可能没有吃过吧。”
“估计是。我看它也不是富人家养的!”厂长停顿了一下说道,“好在工厂面条有的是。”
是的,工厂食堂里,工人们几乎天天吃面条,而且几乎顿顿都有剩面条。那么二黑爱吃面条,倒也好养活。
“是不是以前二黑的主人开面馆的?”朋友Q开玩笑地插上一句。他趁着我和厂长聊天的时候跑去和大黄玩拉拉车了。这个游戏是我发明的,我以前和大黄玩过,就是人在前面,狗在后面,狗的前腿搭在前面人的后腰上,然后人拉着狗往前跑。
“咦,还真有可能呢。”我说。
“那就不清楚了。”厂长摇摇头说,“不过,这条狗没有原来那条善!”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讲?”
“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哦,好的。”我带上些吃的,然后去厂房车间附近找二黑去了。
远远看见它正站在笼子的门口望着我的方向,我越走近它越夹紧尾巴,最后索性钻进了笼子。当我走到它的笼子对面时候,它躲在笼子最靠里面的角落,不安地看着我。我试图走近招呼它出来,可是它却发出闷闷的不友善的警告声。我只好退回原地,蹲在那里望着它。这时候,朋友Q走到我身边,突然,二黑站起来,走出笼子冲着他龇牙吼叫着。
“这狗还真不行!”朋友Q说。
“可是刚运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很乖呀。”我说。
“可能它也是被人下药偷来的,那几天晕乎乎的没有缓过劲来吧?”
“……”我无言以对。
不知什么时候,锅炉房的那个老头从背后走了过来,说:“你这狗啊,哪天要是跑出来绝对咬人。”
食堂负责喂狗的那个胖师傅也走了过来,说:“这狗没有以前那条好!以前那条可乖了,见谁就往谁身上扑,跟谁都特别亲和。”
“是啊,黑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条……”我看了一眼二黑,见这么多人在面前,它又躲进了笼子里。我说:“它刚来没几天,肯定对这里的环境感到陌生,而且它在狗肉馆那种地方受到过刺激。也许,过一段时间,等它慢慢适应下来就会变好的。”
“也可能吧。”食堂的那个胖师傅回答道。
“给它一点机会!给它一点时间!”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大家渐渐散开了,只剩下我和朋友Q。
“我不喜欢这条狗,长得又没有黑子好看,又不友好,还不知道感恩!”朋友Q说,“我不想在这里看它,我去车上等你吧。”
“好。一会儿我去找你。”我说完,从手中的塑料袋里取出狗零食一一抛给二黑。想不到它接食倒很有一手,百发百中!想到翠花和大黄还在那边等着我,我留下了袋中的三分之一。二黑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生气地吠了几声,我只好又把其中的二分之一抛给了它,然后,它才满意地坐了下来,视线一直跟踪着我。
经过锅炉房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老头正在煤堆里干活。他用铁铲把煤块铲到一个小推车上。我上前搭讪:
“老师傅,您可够辛苦的呀。”
“咳,凑合吧。”
“听说您之前病了?”
“哦,是。腰有点问题。”
“您上周好像一周都没有来吧?”
“可不嘛,在家歇了几天。”
“您是本地人吧?”
“哦,我就是这个村的。”
“厂里好像就您一个本地人吧。”
“可不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说,“这里的人都是一个地方的。”
“是吗?”我假装不知道。
“他们都是同乡或者亲戚关系。”他小声地说。
“老师傅,我那黑狗丢了,您知道吧?”
“嗯,这个季节最爱丢狗了。我家后面那个收废品家的狗也没了。”
“哦,什么时候没有的?”
“跟你那条黑狗应该是同一天吧。”
“啊?!真的吗?”
“那可不。”
“哦,那是一条什么狗啊?”
“嗯……身上的毛有点儿黄,比你那条还大呢!”
“是吗?它是怎么丢的?”
“不太清楚,也是早上起来狗就不见了。不过,那狗比你的狗好偷,它不拴着。”老头说完继续埋头干活,边干活边说,“这偷狗的呀,都是外地人干的。就那前后脚时间附近几个村子丢了好几条狗呢。”
“是吗?”我很惊讶。
“那还有假?”
“哦!”我说,“老师傅,您知道村里有收狗的吗?能不能帮我问问,您也知道我那条狗长什么样,如果能找着的话,不会亏待您的!”
“哦,我看看吧……如果能找着再说了。”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
“不用。”他淡淡地说。
“您的电话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这个——如果有消息,我跟你联系吧。”
“那我把电话号码告诉您。”
“我看不用了,工厂不有你的电话嘛!”
“也是,那您这儿一旦有什么消息,就让工厂的秘书通知我吧。”
“嗯。”
“那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再见。”
他没有答话,依然是那个很招牌式的表情。其实那个表情说成“笑”有点过,说不笑也不是,反正嘴角一翘,似笑不笑的样子,也许用“城府很深”还比较贴切。我一路走,一路总觉得这个老头有点怪怪的。越想越觉得不是一般人,特别是——他说到他邻居家的狗也丢了,而且和黑子还是同一天。这让我不得不产生疑问!更不可思议的是,附近几个村子丢的狗,他怎么都知道呢?而且那一周他居然还请假了!看来这个老头,我需要重点联系。
我把剩下的零食喂完大黄和翠花,然后匆匆上了朋友Q的车。他问我怎么呆了这么长时间,我把刚才的经过跟他重述了一遍。他也觉得那老头怪怪的,建议我进一步接触那老头,有可能会从中找出一条线索。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