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哲学的重要转折是由苏格拉底实现的,他把人类知识的主要方向由研究自然转向研究人类自身,由对认识的客体转向认识主体的人本身,意味着人类认识的深化,实现了西方认识史的重大转变。而中国哲学在儒家那里偏重于社会伦理道德,道家尤其是以庄子为代表则改变了这一方向,转而注重个体心性自由,从而开拓了人生哲学的新发展。“道家思想和行为的模式包括各种对传统习俗的反抗,个人从社会上隐退,爱好并研究自然,拒绝出任官职,以及对《道德经》中悖论式的‘无欲’的话的体现,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中国人性格中有许多最吸引人的因素都来源于道家思想”,道家对人性的探讨和对人生所持的态度对后人有着深刻和深远影响。《淮南子》认为在道德和认识论问题上都应以人为中心和目的,“所谓仁者,爱人也;所谓知者,知人也。爱人则无虐刑矣,知人则无乱政矣……故仁莫大于爱人,知莫大于知人。二者不立,虽察慧捷巧,劬禄疾力,不免于乱也”,“遍知万物而不知人道,不可谓智。遍爱群生而不爱人类,不可谓仁”,知与仁的施予对象的核心都是人,人的认识的落脚点最终要落实于人自身。
思维的主体不仅要把握认识客体,而且要认识主体自身,要认识人的心灵,才能使人从自然界中分离出来,形成一独立的精神实体,成为认识的对象。战国时期这一倾向已显露出来,孟子、庄子不断地扩展人的心灵空间,孟子的“尽心、知性、知天”的认识路线,将对自然的认识缩为认识人的范围之内,天不外于人心,心知万物;庄子从人与现实的对立中找不到出路,只有寻求精神上的解脱。因此,荀子对庄子的“蔽于天而不知人”的评论有失偏颇。注重天道是道家思想的特色,也是道家认识的起点,如果从对认识主体的认识能力方面来说,是有这种倾向,道家认为人之知是小知,道对人来说是不可知的。道是全,而人是有限的存在体,对无限的道的认识,只能是不可知的,从这点看来又有一定的真理性。但庄子对主体心灵世界的追求和探究在当时却是无人能出其右的,庄子的人生哲学成为其思想中最突出的亮点,并深刻地影响着《淮南子》。对人的本性和人生的探求是《淮南子》思想的一个重要内容。
《淮南子》较当时注重政治观念的黄老学来说,在人生哲学上有明显的区别,表现为它更多地吸收了庄子的思想内容与特色,将庄子精神超越的特质进一步发展。此外还吸收了儒家的仁的观念,将出世与入世结合起来,这与刘安个人诸侯王的身份及写作此书的目的是息息相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