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后期,五行观念已逐步运用于社会政治之中,邹衍的五德终始说更是将五行运用于王朝的更替,《吕氏春秋》吸收了这一学说,如《应同》篇。而《淮南子》虽然吸收了五行的政治治乱的思想,但没有使用“五德终始说”。这是它不同于《春秋繁露》的明显之处。“五行异气而皆适调”,自然界的五行是由气构成的,虽是不同气的表现,但五者之间都能相互协调和谐。《淮南子》将五行与社会治乱直接联系起来:
凡乱之所由生者,皆在流遁。流遁之所生者五:大构驾,兴宫室,延楼栈道,鸡栖井干,标?薄栌,以相支持,木巧之饰,盘纡刻俨,嬴镂雕琢,诡文回波,淌游氵翼氵或,菱杼?抱,芒繁乱泽,巧伪纷拿,以相摧错,此遁于木也。凿污池之深,肆畛崖之远,来溪谷之流,饰曲岸之际,积牒旋石,以纯修石奇,抑氵或怒濑,以扬激波,曲拂?回,以像氵禺、浯,益树莲菱,以食鳖鱼,鸿鹄??,稻粱饶余,龙舟?首,浮吹以娱,此遁于水也。高筑城郭,设树险阻,崇台榭之隆,侈苑囿之大,以穷要妙之望,魏阙之高,上际青云,大厦曾加,拟于昆仑,修为墙垣,甬道相连,残高增下,积土为山,接径历远,直道夷险,终日驰鹜,而无迹蹈之患,此遁于土也。大钟鼎,美重器,华虫疏镂,以相缪?,寝兕伏虎,蟠龙连组,?昱错眩,照耀辉煌,偃蹇寥纠,曲成文章,雕琢之饰,锻锡文铙,乍晦乍明,抑微灭瑕,霜文沈居,若簟??,缠锦经冗,似数而疏,此遁于金也。煎熬焚炙,调齐和之适,以穷荆、吴甘酸之变,焚林而猎,烧燎大木,鼓橐吹?以销铜铁,靡流坚锻,无厌足目,山无峻干,林无柘梓,燎木以为炭,燔草而为灰,野莽白素,不得其时,上掩天光,下殄地财,此遁于火也。此五者一,足以亡天下矣。是故古者明堂之制,下之润湿弗能及,上之雾露弗能入,四方之风弗能袭;土事不文,木工不琢,金器不镂,衣无隅差之削,冠无觚蠃之理,堂大足以周旋理文,静洁足以享上帝、礼鬼神,以示民知俭节。夫声色五味,远国珍怪,瑰异奇物,足以变心易志,摇荡精神,感动血气者,不可胜计也。夫天地之生财也,本不过五。圣人节五行,则治不荒。
这里五种物质都是气的不同表现形式,但又是特殊的物质,常行不衰,是产生其他万物的基本材料。君主的行为应符合五行的运行规律。大兴土木、奢侈无度,穷尽耳目之欲,则扰乱了五行的自然运行,引起天灾,导致社会的混乱。治乱之别在于君主的行为,且君主可以“节五行”,从而维持政权的统治,这与五德终始的历史循环说不同。“在阴阳家看来,所谓存与亡,乃是五行的递嬗”,阴阳家认为存与亡是由五行的循环模式决定的,与君主的行为无关。道家崇尚简朴、不事雕琢。主张君主应作出表率,不追求外表的奢华、不沉浸于声色奇物之中。即使对于明堂的设置,认为只要发挥应有的功能就足够了,以符合五行作为节制君主的欲望的方式,实际对君主的行为起了限制作用。而董仲舒的《春秋繁露》却是论证君主权力的神圣性,其五德终始说是为汉王朝政权更替作论证的。
《要略》和《兵略训》有对五行论述,但内涵不同,不是指自然界的五种物质。《淮南子》没有沿袭战国以来把五行思想比附运用到人类社会历史中的“五德终始”说。这是与《春秋繁露》在五行观念上最为明显的区别。“天有五行:一曰木,二曰火,三曰土,四曰金,五曰水。木,五行之始也;水,五行之终也;土,五行之中也。此其天次之序也……故五行者,乃孝子忠臣之行也……是故圣人之行,莫贵于忠,土德之谓也”,董仲舒改变了五行的顺序,并且将天神格化:“天者,百神之君也,王者之所最尊也”,“君臣、父子、夫妇之义,皆取诸阴阳之道……是故仁义制度之数,尽取之天……王道之三纲,可求于天”。董仲舒将天抬高到至上的地位,进行了神学的论证,认为天决定社会的变动,因此,人间的一切都可从天那里寻找到根据。这样阴阳与五行由自然引向人类社会,由五行间的自然关系得出社会伦理之道。最终说明王道源于天道,这是对孔子“唯天为大”的儒家重天观念的神学性的发展。“言至精而不原人之神气,则不知养生之机,原人情而不言大圣之德,则不知五行之差”,养生的关键在于养人之精神之气,重神而不重形。德高于情,这里的五行有可能指具有道德性的五行概念。“所谓五行者,柔而不可卷也,刚而不可折也,仁而不可犯也,信而不可欺也,勇而不可凌也”,柔、刚、仁、信、勇实际是五种德性,将社会伦常的五种德行运用于战争之中,作为将帅应具有的品德。与先秦儒家所指的德行品质的五行不同,但就其五行所指,明显看出是受儒家道德观念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