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琛禅)师见一僧来,举拂子曰:
“还(领)会么?”
僧曰:
“谢和尚慈悲示学人!”
师曰:
“见我竖拂子便道示学人,汝每日见山见水就不示汝?”
师又见一僧来,举拂子。其僧赞叹礼拜。师曰:
“见我竖拂子便礼拜赞叹,那里扫地竖起扫帚,为什么不赞叹?”
——《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一
——为什么不赞叹,这问题岂不是太简单?那扫地的只是一个庸常老妪,既没高深学问,又没起码的地位,我好歹也是一僧,岂有对她赞叹之理?至于说看见山看见水也要赞叹,也有什么禅机示我,桂琛禅师是不是有点搞错?
没错。禅师反复举他的拂子,反复说明的无非还是那个在许多禅师看来都是至关紧要的命题:“平常心是道。”山水平常,但禅理亦如此平常而素朴。扫地平常,却和我们的生机息息相关。而所谓生机,岂不都是这么淡朴无华地蕴含于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缝补洒扫之中吗?为什么你们只知道赞叹、神化那根本质上与扫帚并无二致的拂子?为什么你们总是对自己的生活视而不见,却热衷于向外寻求什么禅机和高深莫测的东西呢?难道真是“生活在别处吗?”
再看宝积禅师的省悟,与桂琛禅师可谓异曲同工:
(宝积)因市肆行,见一客人买猪肉。语屠家曰:
“精底割一斤来!”
屠家放下刀,叉手曰:
“长史,哪个不是精底?”
(宝积)师于此有省。又一日出门,见了舁丧,歌郎振铃云:
“红轮决定沉西去,未委魂灵往哪方?”
幕下孝子哭曰:
“哀!哀!”
(宝积)师忽身心踊动,归(将自己的省悟)举似马祖,祖印可之。
——《五灯会元》卷三
看官,听了屠夫的诘问:哪个不是精底?和那唱哭丧曲的歌郎的疑问:红轮决定西沉去,未委魂灵往哪方?哪个不是富含深沉哲理的禅语?哪句不让我们也如宝积禅师一样,跃然心动?
是呵,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禅机,这就是道呵!
而心动之余,我们是不是也会如桂琛禅师一样问一问自己,生活中处处存在着如此精深的禅理,为什么我们总是视而不见,却痴痴地到处寻求、膜拜什么“拂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