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鸿雁》,是在央视“星光大道”。额尔古纳乐队几位身着蒙古袍的小伙子那浑厚而低沉、如泣如诉而略带伤感的歌喉,冷不丁揪住了我的神经。“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风情,也宛如一道醉人的清风,灌彻我的胸臆。一曲终了,我恍如被电,久久怔在电视前。下面的节目听起来那么遥远,我一遍遍在心中重温,竭力捕捉逝去的音韵。接下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像个追星的孩子,连夜上网搜索,一遍遍听,一遍遍学,百听不厌,百吟不倦;还下载到手机上,路上、班上,厕上,甚至人梦前的床上,还在心头默默地“唱”。平时下意识哼几句什么时,也全是《鸿雁》——为一首歌迷,为一段情伤,或者为一种梦幻而狂,于我而言,早已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鸿雁,天空上/队队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么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
——这就是《鸿雁》的歌词。很简单,却富意境。很辽阔,却很具像。可惜文字无法还原那尤为动人的音乐旋律。那份不无苍凉的沉郁,那份并不消沉的凄美,那份催人感奋的悲壮,惟闻者方可领悟!而较之许多哭天抹泪却逻辑全无、词不达意的歌曲,《鸿雁》委实是当下难得一闻的格调纯正、直指性灵之佳作。
然而这并不是我在此絮叨的主因。我想说的是,我很快发现,从我初闻此歌至今,许多时日过去了,我很少再在媒体上听到《鸿雁》,也从未听人说起或哼起它;当我说及并播给朋友们听时,虽然不无欣赏者,却也有不少人反应淡漠。尤其是年轻人,鲜有共鸣。那么,我怎么了?本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艺术欣赏反应不一,再正常不过。然而,是什么让我沉醉于斯,甚至近乎走火人魔?
无疑,《鸿雁》的艺术性堪称上乘。如果它像感冒一样大流行,反可能是速朽的。至少,我这般饱经沧桑者,是不会轻易再为除了赤裸裸的“爱”或空洞无物的流行歌曲而狂的。现如今,我之所以老夫聊发少年狂,原因或许就在于,《鸿雁》与我这已届55岁之辈的心境,产生了一种神秘的共振。那顶着苍天,眷念着北方家乡,依然不屈不挠地向着南方展翅奋飞的鸿雁,原是失落已久的“我”!或者说,年事渐长,心境已难免有些“琴声忧伤”,甚至已难以抗拒不期而至的消沉、迟暮之我,魂深处原来还蠢动着再度展翅或永葆雄风的梦幻,企盼着“今夜不醉不还”的豪放吧?
果如此,甚好。至少,愿我能常念鸿雁之志,不让时光或世故刹我之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