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组织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1892年的严重冲突;唯一计划中的谈判也是一个调整工资水平的例行谈判。但在另一方面,卡内基和弗里克已经下决心与工会组织决裂了。有一次,卡内基甚至已经草拟了一份声明,要收回他对工会组织的赞誉;但是,弗里克却愿意先让谈判陷入僵局再说。而且,他已经在为工人长期罢工做积极的准备了:储存更多的原料供应,加固工厂的护栏,并增加那些高利润产品的库存。
在对“宅地钢厂”的罢工进行评估时,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卡内基对利用那些破坏罢工的工人们的态度;私下里,他坚持说这种做法是“愚蠢的……与我所有的本能感觉都是不一致的。”在离开美国赴苏格兰之前,卡内基在纽约与弗里克见了一面,并交给他一个备忘录,重申他公开反对使用破坏罢工者的立场。不知道这个备忘录是怎么出台的,尤其是在不久之前,卡内基自己还刚刚在埃德加?汤姆森钢厂使用过这种破坏罢工者。也许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他完全可能这么做,或者他可能为以前的事而感到后悔了。但是,在一次私下的会面时使用书面形式的备忘录,而不使用更有力的口头表达,看来他好像是为了给以后留下记录。还有一种可信的说法:卡内基认为书面声明有助于控制弗里克的反对工人的冲动。而可能性更大的原因是,他在为后代留下一份书面记录。鉴于两个人就可能发生的罢工进行了“长时间严肃的谈话”,很难相信两个人没有谈到使用破坏罢工者这一问题。依卡内基的特点,他可能对使用破坏罢工者持保留意见;但是,他可能也授予弗里克以充分的权力,以便在形势变糟糕时谨慎地收拾局面。但是,弗里克不太可能谨慎,因为卡内基离开美国可能让他欢呼雀跃。早在弗里克还经营他的焦炭公司的时候,在一次罢工事件中,作为主要股东的卡内基就强行推出了一个有利于工人的解决方案——如果因为罢工而使焦炭短缺,他的钢厂肯定会遭受损失。弗里克愤而辞职,卡内基又用甜言蜜语把他给劝了回来。
事实上,弗里克几乎已经与工会组织达成了一个解决方案,而谈判也一直在继续,直到卡内基敦促他中断谈判。在旧的劳资合同结束时,谈判最终破裂了,弗里克也关闭了工厂。当管理层的意图逐渐明显的时候,“合并钢铁工人”也作了细心的准备,特别是采取措施努力使全部工人都一起参加罢工。7月1日,工人委员会接管了工厂以确保工厂全面停工,许多工人手中还有武器。当地的治安官拒绝向工厂发起攻击,弗里克于是命令他从费城召集的大约300名平克顿从河上向工厂发起攻击以图夺回工厂。这些平克顿几乎全是刚刚受雇而且没有经过培训的新工人,工资甚至比钢厂原来的工人还要低。7月6日,他们乘一艘驳船沿莫农加拉河逆流而上。罢工的工人们聚集在船只靠岸地点的高地上,用枪向这些平克顿们射击。在接下来的枪战中,系驳船的绳索脱落了,船在水里无助地漂荡。过了几个小时,驳船又着了火,平克顿们投降并被允许弃船上岸。上岸的时候,他们又遭到了愤怒的人群——主要是妇女——的一阵扫射和痛打,然后作为俘虏被运到了镇上。一个标准的估计是——并没有精确的伤亡数字——一个平克顿和七名工人在最初的枪战中死亡,另有三个平克顿在上岸时遭扫射而死。(更大的伤亡数字还包括因病而死,以及在长期停工期间因其他因素而死亡的人。)
在工人委员会完全控制了城镇和工厂之后,战斗结束了,但是,7月12日,当8000名国民警卫队到达镇上的时候,他们明智地屈服了。当时身在苏格兰的卡内基暴跳如雷,立即发电报说要回国控制局势,但被他的合伙人们劝阻了。于是,他便待在苏格兰,并连珠炮似的往回发电报;同时,他还向媒体和共和党的政治领袖们隐瞒了消息,因为这些人担心这次冲突会让他们付出在秋季的总统选举中落败的代价。(民主党人格罗弗?克里夫兰确实让总统本杰明?哈里森落马了。)卡内基最初的愤怒反应之一是向他的堂兄弟乔治?劳德(也是公司的董事)报怨他们所用的策略:“家里的情况很糟糕——试图用船把人送上去,而且还在河岸与工厂护栏之间留下距离让工人们展开反登陆行动并向我们开枪,这真是一个失败。不过,我们仍然必须保持冷静,并且尽我们的一切可能支持弗里克和那些在战场上的人们。”
公众的同情心也因为刺杀弗里克的事件而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行刺者是一个名叫亚历山大?伯克曼的无政府主义者,也是爱玛?戈德曼[8]长期的配偶。7月23日,他走进了弗里克的办公室,朝弗里克的颈部开了两枪,然后又刺了他三刀。令人惊奇的是,弗里克竟然把伯克曼扭翻在了地上,并且阻止他吞下致命的毒药,直到警卫跑过来将其制服。然后,弗里克坐在桌子旁边没动,并且拒绝打麻药,以便指导外科医生取出了背部和颈部的几颗子弹。伤口被处理之后,弗里克在办公室又多待了一会,整理了一些文件并且准备了一个媒体声明:我不认为我会死,但是不管我是死是活,这个公司将坚持同样的政策。”但是在家里,他的一个儿子却奄奄一息了。这个儿子出生在工人与平克顿们交战的那一天;一星期半之后,弗里克参加了孩子的葬礼。又过了几天,他又乘坐有轨电车上班了。他的这种超凡的冷静表现赢得了广泛的敬佩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