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英格兰州,一个做工人的男孩如果希望迅速获得更好的位置,或者想发财并提高社会地位,仅有一般的能力是不够的,最少还要懂点机械发明或者制造改进方面的知识。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斯普林菲尔德军工厂离这儿不远。当时,这个军工厂是美国军方发展高科技武器的神经驱动中心。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个军工厂的蓝图却来自于工业比较落后的法国,是在热衷于田园主义的托马斯?杰裴逊的帮助下完成的。美国革命以后,法国人帮助美国人组建了西点军校,并编写了美国的第一本武器指南。法国人采用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武器设计方案——被称为格里博瓦体系,是根据18世纪的一个炮兵改革家让?巴蒂斯特?格里博瓦的名字命名的;他主张武器应当简单化,并且要有统一的规格。他的一个学生名叫奥诺?布兰克,也是一个军械专家,是杰裴逊在巴黎任大使时结交的一个朋友。他坚持认为,武器规格的真正统一意味着一件武器的零部件可以随意地互换安装到另外一件武器上。(不知道布兰克本人是否曾经实现了这样的统一。即使实现了,也应当是建立在较小的产量基础之上的。他虽然没有使用机械,但也借助夹具和模具改进了手工制作的零部件——他可能是从瑞典的钟表匠那里学到的。)杰裴逊向华盛顿的内阁班子施压,从而使布兰克的方法被接受了,他甚至还试图在美国为布兰克建立一个军工厂。
美国的第一任军火主管德西厄斯?沃兹沃斯也认同格里博瓦的座右铭:“统一,简单,耐用”;而且,他从一开始就强调机械化生产。1799年,斯普林菲尔德军工厂在报告里说,使用“节省人力的机器”之后,生产一支步枪所用的人工工作日从21天减到了9天。沃兹沃斯的主要副手,也就是后来继任并在位很长时间的乔治?邦福德,以及在1815至1833年间担任军工厂主管的罗斯韦尔?李,都是格里博瓦的忠实追随者,而布兰查德也是应李的邀请到军工厂来演示生产枪托的机器的。在布兰克的理论的影响下,他们都坚信“零部件的可互换性”。军方之所以坚持零件的可互换性,原因是他们找不到技术熟练的工人到战场上去维修他们的武器[10]。但从长远来看,美国之所以能够在19世纪后期在机械制造方面取得支配地位,其背后的关键技术正是源自先前在军方合同支持下开发出的精密制造技术。
康涅狄格河河谷地区的风险投资商多是典型的波士顿富商,如以色列人桑代克、S.A.埃利奥特、塞缪尔?卡伯特、弗朗西斯?斯坦顿以及哈里斯?格雷?奥蒂斯等。埃德蒙?德怀特是摩根的一个表兄弟,在经济上与卡伯特等人本来不属同一个阶层,但是他却利用为马萨诸塞州的领导人、联邦主义者费舍尔?艾姆斯开办的一个律师事务所工作的机会进入了这个阶层。利用政界关系是想当然的事情;丹尼尔?韦伯斯特任参议员的时候,这些人都付钱给他,而奥蒂斯本人也曾担任过美国的参议员。他们投入金钱是出于长远的考虑,得到的回报在今天看来可能不算很高——例如,他们在沃尔瑟姆投资建设了一个水电站,五年之后才能以股东身份得到15%-20%的年回报率。但是,金钱并不是他们投资的唯一动力。詹姆斯?K .米尔是波士顿的一个大富商,他参加了好几个投资集团,以致于曾经有好几个月把自己的本业都扔在一边而忙着开办新的公司;他是个能力非常强的人,而且非常勤奋。
由于这些人都是棉花商人,所以他们的兴趣主要还是开办新的纺纱厂,而并没有把精密制造作为他们的主要目标。但是,他们却设想过在整条河流的沿岸打造一个制造业中心,而他们的基础投资也惠及了所有种类的制造商。通常的战略是买下整片河岸作为厂址,然后修建一个拦河大坝、一些供工人们居住的房屋以及生活设施等,再建设一个新的纺纱厂和为其提供支持的生产机器的公司,而这通常又会吸引到第二轮的投资商——也许是一个成功的工厂管理者,为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工厂而投入了一生的积蓄。他们的希望是,其他的企业家因为已经有了适当的主要业务,会把剩余的厂址或者“用水方面的优惠”出租出去,正如年轻的托马斯?布兰查德所做的那样。投资者冒着风险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例如,投资建立霍利奥克镇的集团在1847年注入的启动资金就高达245万美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巨额资金,大部分用来建造一个1000英尺宽的大坝(但是,这个大坝在完工的那一天就坍塌了,所以只好重建)。奋斗了十年,他们却失去了一切。但是不管怎样,霍利奥克最终成为了一个繁荣的造纸业中心。
在康涅狄格河河谷地区,企业家的活动正风起云涌;机械技师氛围的形成,以及斯普林菲尔德军工厂的技术领导,都使这一地区自然地成为了军方支持的达到可互换性水平的精确机器制造业的中心。这一过程花费了很长时间,但在19世纪上半叶,努力实现可互换性本身与真正实现这一标准是同等重要的。当时,机器制造是少数可以授权的技术之一——如同20世纪初期的电力和今天的信息技术一样——它促使非常广泛的领域都获得了加速发展;而“美国体系”的精密机械制造的先进技术对于提高国家的整个经济发展进程都有着深远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