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恐慌是由于海外对美国经济实力的认识的滞后而产生的,由克里夫兰州的新政府的恐慌而引发。在1892年的选举期间,民主党人在金本位上的动摇不定的态度让外国人失去了信心,在1893年华尔街崩溃之后开始大量抛售以黄金为基础的铁路债券[7]。随着美国的黄金储备急速下降到1亿美元这一最低底线——这是美国官方承诺的恢复硬币支付的最低安全储备——投机性的债券抛售也增加了。对有能力的中央银行家来说,解决这种危机只需连续几天发几封电报就行了——保持美元的可兑换性符合英国的所有利益,而英格兰银行可能已经时刻准备采取保护性的信贷安排来安抚投资者。问题在于,在美国一方没有可与之对话的人。美国财政部的新任官员们还在怀疑他们在法律上是否有权力解决这些问题,他们还尤其希望被人看作是独立于那些银行家的机构。他们最初采取的策略是由财政部直接出售黄金债券,但这一措施实际上却增加了黄金储备的压力,因为他们的网络筛选出的主要是国内的债券购买者:这些人在购买新债券之前必须先把账面资产转换成黄金。
危机刚开始的时候,摩根私下里向财政部建议由他和罗特希尔德家族一起筹措价值1亿美元的黄金贷款。据他计算,就这样一个规模的黄金贷款而言,如果把至少一半的贷款用于海外,就能够结束投机行为。私下里,他心里也有很大的疑虑;但他坚持由两家银行来控制整个交易,也反映出他确信没有其他银行能够阻止他们的计划。但是,财政部却拒绝了他们的建议,并在1894年里继续自行采取一些零散的应对措施;与此同时,美国的黄金储备也在令人担心地继续迅速下降。
1895年初,财政部最终请求摩根和罗特希尔德家族提供帮助。在一系列紧急谈判之后,摩根电告伦敦,他已经制定出一个适于销售的一揽子方案。但令他震惊的是,他第二天早上又得到消息说,财政部将拒绝这一方案,而宁愿自己来管理销售。摩根发电报给财政部说他要去华盛顿,还要求他们先不要发表声明。对于摩根来说,第二天的事情是极为重要而珍贵的。但克里夫兰说他不愿意见摩根,但摩根还是闯进了总统州长的办公室。当时,他们正在开会讨论如何应对危机;在那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会议室里的人们都一筹莫展,不停地抽烟,而可怕的报告还是接连涌入。最后,到下午的时候,据说财政部手里持有的黄金的价值只有900万美元;而摩根则粗暴地宣布,他的办公室里就有价值1000万美元、而且是当天到期的黄金支票。那些绅士们会讨论他的建议吗?
摩根最终与财政部达成了协议,但其中的一些承诺在任何银行家看来都是有勇无谋的做法——贷款数额不少于他原来的估计,而他还承诺黄金储备到秋季就不会再继续减少——粮食出口将会缓解压力。实际上,摩根是在承诺维持美元兑英镑的汇率[8],这就要求无论美元在任何时候出现波动,都必须进入外汇市场去购进美元或者卖出英镑。这是中央银行的一个典型功能——但是,对于一个无法调集公共资源而且并不代表政府权力的私营合伙制银行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行为。从另一方面来讲,白宫的拖延行为是因为它担心会受制于这些银行家,或者至少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从而使美国的货币政策被他们左右。不管怎样,虽然经历了一些压力,但无论是贷款还是汇兑财团都取得了成功。
黄金恐慌造成的阵痛一直持续到了1896年;那年夏天,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发表了题为《黄金十字架》的演说。摩根还代理了另外一笔大贷款——克里夫兰认为他应当争取1895年的另外一个更大的交易——并且创立了另外一个汇兑管理财团以在1896年的选举中维持美元的稳定。到了此时,头一年被迫售出的黄金证券已经获得了非常高的利息,这使得银行家们被指责为牟取暴利的奸商。
世界经济实力的支点正在转移,而旧的体系必须认识到这一过程是怎样发生的。实际上,19世纪90年代对于美元的攻击正是这一间歇性认识过程中的最后一次事件。19世纪70年代,美国的铁路开发出了西部的粮食贸易,从而首先获得了商品出口盈余。在那之后,出口盈余虽然稳步增长,但同期流入的投资数量更大。但是,美国的存款也在迅速增加,所以美国资本的外流加上美国的出口使得资本的流入和流出逐渐获得了总体的平衡。1895年,对美元的攻击达到了顶峰,也标志着美国从那时起直到现代的最后一次外部赤字。在从1897年往后的10年里,美国每年的商品贸易盈余平均大约为6亿美元;而从总体上看——包括贸易、旅游、服务、投资流等等——它一直保持着大约4亿美元的盈余。从一开始,美国就负担着大量的国外债务;1896年,国外债务达到了33亿美元的最高纪录;但从那以后,这一数字开始稳步下降了。在之后的20年里,欧洲甚至需要到美国来借钱去打他们的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