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位历史学家所言,“管理疲劳”似乎开始出现了,特别是在洛克菲勒退休之后。到标准石油解体时,虽然它还保持着较强的盈利能力,但竞争力前景已经蒙上一层不祥的阴云。原油生产的中心已经从它位于宾夕法尼亚和中西部的产油基地转移到了德克萨斯——它在那里没有业务,以及中部地区(从堪萨斯到科罗拉多)和加利福尼亚的油田——它在那里的实力也比较弱。与当初的“潮水”和“纯油”公司相比,新涌现的海湾石油、德克萨斯石油、太阳石油以及加利福尼亚联合石油等公司都是实力更强、更令人生畏的独立石油公司。虽然标准石油在某些方面还显示出相当大的创新优势——它能从储量下降的油田中开采出更多的石油,但它在东部和中西部的精炼和分销设施中投入的巨额资金开始成为一个沉重的负担。就像英国人当初在钢铁业被美国超越时所经历的悲痛一样,生产正在下降的标准石油在技术方面几乎是不可能保持优势地位的;与标准石油的炼油厂相比,那些在德克萨斯和加利福尼亚新建的巨型炼油厂也不可避免地属于更先进的一代。到标准石油解体的命令下达时,它宣称在炼油领域内拥有的“90%的国内市场份额”已经缩减到了65%,而且还在继续下降;而它在其他领域内的份额比这个数字还要低得多。最糟糕的是,它的核心业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崩溃。很明显,电力的加速发展必将淘汰煤油市场,而标准石油也没有能够及时地抓住汽车业带来的机会。
1911年,当标准石油最终解体时,那些托拉斯的粉碎者们认为他们杀死了一头危险的怪兽;但是,他们同时也帮了标准石油公司的股东们——特别是约翰?洛克菲勒本人——一个大忙。一旦那些个人公司的股份在被加上他们自己的名字之后上市,它们就可以自由竞争,而其市值就会增加许多倍;因此,洛克菲勒的财富迅速膨胀,甚至达到了安德鲁?卡内基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水平。
“好”大亨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无论何时,只要一个官方机构想举出一个诚实的、具有竞争力的实业家来与像洛克菲勒这样的强盗资本家作对比,他们就会想起安德鲁?卡内基。然而,无论从任何方面看,在《州际商务法案》和《谢尔曼反托拉斯法案》颁布之后,包括卡内基在内的所有钢铁公司的纪录都是持续而又明显违法的。
多年来,卡内基一直在攻击宾夕法尼亚铁路,说它向匹兹堡的钢厂收取的运费高于它们的竞争对手——芝加哥和五大湖附近的钢厂。1896年,他开始修建自己的、从匹兹堡延伸出来的铁路,从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而且,他还要求给予更大的折扣,而这正是《州际商务法案》明确禁止的极少数行为之一。但是,卡内基未能获得更大的折扣,因为A.J.卡萨特在1899年担任了宾夕法尼亚铁路的总裁,并且取消了所有的折扣[25]。卡内基非常生气,威胁要采取一系列的对抗措施。卡萨特派来的调解人带来一个有些让人震惊的消息:铁路不允许再给予折扣了,因为“你们现在得到的折扣不仅是违法的,而且如果卡萨特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还继续给予你们折扣,那么他将受到犯罪指控。”卡内基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他却没有被这一消息吓住:关乎到利润的时候,这些就算不得什么了。
1900年6月之后的董事会记录中就包含了一个非常清楚的、使非法的折扣合法化的案例。卡内基钢铁公司与铁路方签订了一个铁矿运输合同,在公开的运价基础上获得了40%的折扣,但是铁路方担心这样做会违反法律。由于铁路最近刚刚被联邦钢铁公司收购,卡内基钢铁公司直接与阿尔伯特?加里合作,签订了一份表面上的长期铁矿运输合同,从而由联邦钢铁公司支付给卡内基公司相当于运费折扣的款项。正如董事会的记录直率地表述的那样,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使用运费折扣的形式。”
同样,虽然谢尔曼的法案明令禁止,但还是有竞争者结成了价格维持联营。而在整个19世纪90年代,卡内基和钢铁业的主管们一直在努力地创造着这样的联营:有协议定价的形式,也有分配市场份额的形式,内容则涵盖了钢轨、马口铁、铁环、铁丝等;另外,还有许多其他的“协会”,如生铁、钢坯模具等,全带有维持价格的意图。卡内基虽然经常公开发表声明反对联营,但却时刻准备紧跟发起人以第二个主管的身份加入这些联营组织,而且在时机好的时候还能收获很高的利润。他与其他人的主要差别是会随意地违反联营协议;曾经是“全力投入”的联营成员,市场萧条的时候很快就又丢弃了联营。(《钢铁时代》曾经公开地报道过这些联营组织,但过了十年之后,当这些组织被揭露时,国会的一个委员会却对此表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