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心理咨询实践中深刻地体会到,几乎任何因素都能对人的心理产生影响,而在对心理能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中,语言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受各种语言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是长期受各种语言影响的结果。语言太多太多。究竟什么样的语言能最有效地消除症结和增进健康呢?作者通过自己的研究与思考,认为是每个人自己的悟言。于是就逐渐产生了所谓的悟言点击。实践证明,悟言点击是很有用的,完全可以成为一种心理治疗的技术或方法。
悟言点击治疗是建立在语言对人的心理有重要影响的基础上的。因此,要了解和明白悟言点击治疗,就有必要先了解和明白语言对人的某些影响。了解明白了语言对人的影响,才能深刻地认识理解悟言治疗及其重要性。
(一)语言与人
1.语言与人的生存及活动
语言是一种最普遍的社会现象,存在于整个人类之中。人是以语言及语言交流的方式存在的。语言是人生存和发展的前提与基础。每个人都活在语言世界里,如果没有语言,人的生活是无法想象的。人的生活方式固然多种多样,但其中两种是最主要的:表达和接受,或日言谈和倾听。由此可见:语言是人生存的环境,是人活动的舞台;每个人都离不开一定的语言。中国语言学家、语用学家钱冠连先生认为:“人活在语言中,人不得不活在语言中,人活在程式性的语言行为中。”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行为中的人,都是语言行为中的人,都是程式性语言行为中的人。纵观人类的各种活动,真可谓无限多样,而语言活动则是人类活动中最基本最重要的一种。可以说,人的一切,都主要是通过语言来表达或展示的。可以说,语言影响着人的方方面面,影响着人的一切,其中对人心理的形成、发展、变化影响更大。
2.语言与人的思维和思想
语言与人的思维、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它既是人思维的工具,又是人思想的一种存在形式。
有关研究证明,思维先于语言,因为在孩子还没有语言时,其思维已经存在。但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当语言出现后,思维主要是靠语言来进行和表达的。
巴甫洛夫把具体的条件刺激所形成的信号系统称为第一信号系统,把概括的语词的条件刺激所形成的信号系统称为第二信号系统。第二信号系统是在第一信号系统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由此可见,语言与一定的条件刺激之间及思维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斯大林曾经这样说过:“语言是工具、武器,人们利用它来互相交际,交流思想,达到互相了解。语言是直接与思维联系的,它把人的思维活动的结果,认识活动的成果,用词及由词组成的句子记载下来、巩固起来,这样就使人类社会中思想交流成为可能了。”
这些研究和论述都证明,语言既是人表达观念、与人交流的工具,又是人思维的工具。这种工具性表明,语言具有最基本的三种职能:表达职能、交际职能、思维职能。
思想是通过语言来表现的,也是通过语言而存在下来的。没有语言,思想就很难表现出来也很难存在下去,所以语言与思想的关系也很密切。
作为人生命活动之一的语言,从表面上看,它是在表达思想、传递思想,是思想的一种载体。但从语言本身的内涵上看以及从各种思想存在的形式上看,语言本身也就是一定的思想,而思想本身也就是一定的语言。至少可以这样说,两者互为一体,即思想表现为一定的语言,语言表现为一定的思想。
心理问题几乎都与一定的思维问题和思想问题相关。既然语言与思维和思想有如此密切的联系,所以发挥语言的治疗作用就显得至关重要。而心理咨询的主要手段之一是交谈。因此,用什么样的语言,怎样运用这些语言,都是心理咨询需要明确的问题。
3.语言与人的情绪
语言与人的情绪也直接相关。具体说,它对人的情绪能起到激发、放大和缩小的作用。当你老说或老听“烦死了”这句话时,你的心理就将慢慢产生“烦死了”的情绪反应。如果“烦死了”的话一直持续,那“烦死了”的情绪反应就可能不断放大。但如果少说或不说了,那“烦死了”的情绪反应就会逐渐缩小或消失。
不同的语言表达能使人产生不同的情绪。今天坐车很不顺利,愉快感悄然暗逝,你的语言表达如果是“唉,今天不顺利”时,负性情绪可能是1分;如果表达是“今天怎么这样倒霉”时,负性情绪可能是2分;如果表达是“烦死了,烦死了”时,负性情绪就很可能是3分;如果表达是“还好,比昨天好”时,负性情绪就可能是0分。由此可见,对同一处境的不同语言表达就可能使人产生不同的情绪。一些人之所以有心理问题,除其他因素外,也存在着对心理处境的不当语言描述和表达的问题。
4.语言与人的行为
英国哲学家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认为:当我们开始用语言谈论时,语言便转为了言语或言谈。由此可见,言语是语言的具体运用,包括说话行为和所说的话;说话本身也是人的一种行为,即“言语行为”或“话语行为”。奥斯汀将此称为“话语施事行为”。奥斯汀认为,在“话语施事行为”中,还有“话语施效行为”:即有些说话,会对自己或他人的思想、感情、行为施加影响。
纵观行为与语言的关系,我们会发现,行为几乎都会寄托于语言,或要通过语言(包括内部语言)才能实现。
5.语言与人的心理及生理
语言与人整个心理和生理都有着紧密的关系,而且会对整个心理和生理产生影响。
某医院里曾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位身体强健的运动员,在体检中,医务人员把一位结核病病人的胸片误认为是他的。当他听医生说自己患了结核病后,顿觉全身无力、头脑发晕。从此便卧床不起,十分悲观,于是慢慢患上了神经衰弱等症。
某医院里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位女病人腹痛,医生没发现明显的阳性体征,就说:也许是腹内有虫,于是开了驱虫药。吃药后,没见有虫驱出,病人就越感疼痛,且还呕吐,因病人曾听人说过:如果虫驱不出,就可能缩在肠内,发生肠梗阻并呕吐。病人再去医院检查,没发现肠梗阻。但病人因疼痛仍坚持认为腹中有虫。于是又服了各种药物,但始终无效。医生只好对其进行暗示治疗:做了一个很小的开刀手术,并说取出了虫子,结果病人很快就感觉不疼了。几天后,医生在和一位新来的医生交谈时说道:其实开刀时并没取出什么虫子,那只是一种暗示治疗。当病人在无意中听到这话后,疼痛感就很快出现了。由于病人不再相信医生,且坚信自己腹内有虫,所以经各种药物治疗均无效果,最后导致不能进食,衰竭而亡。
由此可见,在一定条件下,语言对人的心理与生理都可能发生重要的影响。所以古人说:良言一句三冬暖,话不投机六月寒。
有些研究者还认为,语言对大脑皮层及交感神经系统起着高度兴奋的作用。这更一步证明,语言对人的身心都有着直接的影响。
正因为语言对人的心理和生理都有着直接而重要的影响,所以在心理咨询与治疗中,语言就成了最主要的工具和手段。从某种意义上讲,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实质是语言暗示法,即是在用语言对已理活动施加影响。
综上所述,语言影响着人的方方面面;语言与人的思维、思想、情绪、行为以及整个心理、生理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并同时产生着种种的影响。悟言是语言中的一种,从某种意义上讲,它是语言中的一种精华。所以,将悟言运用于心理咨询与治疗,在理论上是完全成立的。而从作者大量的心理咨询实践看,悟言治疗也是行之有效的。
(二)悟言及其作用
1.什么是悟言
悟言是语言中的一种。它是指在治疗过程中(即分析、解决问题或调欲、体验、修塑等过程中),来访者自己悟出的语言;也是指心理咨询师将来访者所领悟内容进行概括或提炼而成的语言;还指他人的但能使来访者有所感悟的语言。在这三类悟言中,来访者自己悟出的或总结出的语言最好,其次是来访者有过深刻领悟的经由心理咨询师概括提炼而成的语言。
悟言往往是将高度概括浓缩的理念凝于精确的语言中。它大多是来访者或咨询师及其他名人感悟或体验的结晶。
悟言可以是一句话或一段话甚至一个词。形式上可以是任意的,最好是格言警句式的。最关键的是,它对于来访者的症状、病因和治疗要具有针对性。如果是经咨询师概括提炼的,还要对来访者的文化程度、观念系统具有适合性。
2.悟言的类型
(1)从形式上分主要有:口头类和书写类。
①口头类:主要有来访者自己口头总结概括出来的、咨询师根据来访者领悟而口头总结概括出来的。
②书写类:主要有纯纸类(只是写在一般纸上或纸条上或纸块上的)、过塑类(写在较硬纸上并经塑料压膜的)、名片类(制作成名片样的)、照片类(写好并拍成照片的)、条幅类(书写在宣纸上的,有的是进行了装裱的,甚至还是镶进玻璃镜框内了的)
(2)从内容上分主要有:引导、指导类;激励、强化类;启示、警示类。
①引导、指导类:如作者提炼的“这一生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其间有多少清醒与茫然?如果让人生从头再来,你将怎样生存于世间?”;“肯定我淡然,否定我坦然”;“过去均为零,现在皆起点。把握人生,就要把握每一天”。
②激励、强化类:如作者提炼的“(长江)因为目标,百转千回永远向东;因为信念,历尽万难始终从容。坚定自己的选择,就会拥有自己的成功”;“世路由它险,天下任我行”;“我没有失败,只是暂时没有成功”。
③启示、警示类:如作者提炼的“在天上俯视,古榕很小很小;在地上仰望,古榕很大很大。同是一棵树,可谓渺小或伟大”;“不必害怕黑暗,没有黑暗就没有光明;不必讨厌冬天,没有冬天就没有万物的苏醒。失败往往和成功相伴,幸福始终与痛苦同行”;“(崖道相逢)争一步双方危险,让一步相互平安”。
3.悟言对心理的作用
悟言对人的心理有直接的强烈的影响作用。悟言能把问题的本质、治疗的关键高度概括起来,使人集中注意去感受、去体验,所以能对心理有直接而强烈的影响。从临床实践的结果看,其作用是广泛的,且是相对持久的,能逐步消蚀心理问题的种种症结,甚至能逐步动摇、消解心理问题的主症结。从总的来看,至少有以下这些作用:
(1)共鸣作用
因为悟言是来自来访者心灵的有过感悟的语言或能够使之感悟的语言,是其内在的表达或表达了其内在的要求,所以很容易使来访者产生共鸣。加上悟言往往有高度的概括性和一定的深刻性,所以共鸣还往往是深层次的。
任何观念和情感,只要和人原有的观念系统与情感系统不同时,都容易产生心理阻抗,无法引起共鸣,而只有与之相同、相似或符合其心灵需要时,才能被接纳或引起共鸣。悟言由于是来自来访者的切身体验和感悟,符合其内心的某些需求,所以当它发生作用时,就不容易产生心理阻抗,即便产生,其作用也很小。也正因为如此,它就很容易引起共鸣。
(2)激励作用
人的生命过程是成长与发展的过程,其间充满了各种奋斗与艰辛,所以悟言中的大多体验和感悟都与人怎样发展或奋斗有关,也就是说,有些悟言往往具有励志的性质。所以,这类悟言对人就具有程度不同的激励作用。如作者提炼的很受来访者欣赏的两则悟言就属于这一类:“世路由它险,天下任我行”;“我没有失败,只是暂时没有成功”。有来访者这样评价悟言:“悟言陪伴着我,每天激励着我。它简直成了我力量的源泉。这种激励是无声的,似乎什么都不能代替。”
(3)启示作用
人因种种原因,其认知往往是有限的甚至是有误的。由于悟言是来访者本人或他人体验或感悟的结晶,所以运用它后能在无形中刺激人的联想思维,把许多相关的信息或观念联结起来,使人产生灵感,获得启示,拥有更多的感悟。所以有来访者说:“悟言于我,启示多多,甚至感觉受用无穷。”
(4)警示作用
有些悟言与人的失败或教训相关,所以这类悟言对来访者就有较强的警示作用。作者曾为来访者提炼过这样的悟言:“没有信任便没有真诚,但过分信任就是自欺欺人;没有怀疑便没有清醒,但过分怀疑就会害己害人。”有位来访者在谈到悟言对她的作用时,是这样说的:“当悟言随时伴你时,它就成了你工作和生活的守护神,让你安心、放心、静心。当有什么情况时,它会及时将你唤醒,并使你牢牢站稳自己的脚跟。我认为,悟言对每个人来说,都具有一定的积极的警示作用。”另一位来访者还认为,是悟言的警示作用使他成了自觉的自我教育者和告诫者:“当悟言植入我的心灵后,便不时警示着我,潜移默化,使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真的感觉,它就像长鸣的警钟,不断提醒着你,使你始终恪守着你的做人原则。久而久之,它便使我成了一个自觉的自我教育者和自我告诫者。”
(5)强化规范作用
悟言通常内容上深刻,形式上简短,甚至很精练,容易给人留下印象,甚至很深的印象,所以能较强地起到强化作用。悟言通常是针对来访者思想或行为中的某些问题而提炼的,所以对其思想和行为都有直接或间接的规范作用。有来访者在谈到悟言时说:“悟言强化了我的认知,规范了我的行为,使我的言行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某种自觉性和规律性。正如您朱老师所说,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悟言式的自我管理’。”
(6)指导或引导作用
有些悟言是来访者经验或教训的总结,是其生活和知识的积淀,而有些悟言是来访者、心理咨询师或其他名人人生内容的演绎、归纳、解释、论证的结果,往往能凸显其人生的底蕴或主题,所以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或引导作用。作者的“春夏秋冬,转了千年万年,逝去的永远逝去,绵延的依旧绵延。山河无悲,日月无怨,世态万千,我心怡然”就属于这一类。当来访者真正掌握并随时能用那适合其观念思想和人生感悟的悟言时,来访者就犹如在茫茫大海中从容地握住了舵盘,自信地扬起了风帆。如果按梅肯鲍姆关于人的行为受自我指导性语言或日自我内心陈述支配和影响的观点,悟言就很容易成为这样的自我指导性语言。正因为悟言具有这样的指导作用,所以有来访者这样说:“悟言成了我生活的向导,人生的指南。它时刻伴随着我,不断给我奋斗的勇气、前进的动力,成了我精神的支柱和力量的源泉。自咨询以后,我似乎始终在按悟言指引的方向前进。”
因为悟言容易引起人的共鸣,在人的心灵深处产生作用,所以只要重复,就容易逐步内化,实现悟言内涵的迁移,将那些思想和感悟的精髓渗入来访者的观念系统和人格结构,使之成为其意识或潜意识的一部分,并将其所蕴涵的内容转化为来访者的行为,使行为理念化,使理念行为化,从而使人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即:使人慢慢改变原来的观念系统、人格结构、行为模式,并慢慢形成新的观念系统、人格结构、行为模式,最终形成自觉的或自动化的思维和行动。当来访者能随时发挥悟言的多种作用,不断创造出心理效益时,悟言就成了来访者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
(7)其他作用
根据来访者的体会,不同悟言具有不同的作用。除上述作用外,有的能到起催化作用,有的能起标签作用,有的能起到稳定情绪的作用,有的能起心灵抚慰的作用,有的能起到精神支撑的作用,有的能起到深化认知的作用。
长期运用悟言,就可能形成“悟言式思维”。这种思维能使来访者程度不同地产生“悟言效应”。如有的能明确处世准则,坚定人生追求,提高生存质量,增强心理免疫力。又如有的还能使人进入沉静深刻、心明眼亮、充满智慧、富有理性的境界。一位来访者的体会似乎也能说明这一点:“使人智明,使人清醒,使人从容,使人坚定。这就是悟言的作用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