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芳介一起去。知寿也去吧?"
"我么……去哪儿?"
脑子里戴着三角帽的两个人依然挥之不去。
"小名浜。"
"哪儿?"
"福岛的海滨城市。"
"那儿冷吧。算了,我看家吧。"
"明年才去呢。早着呢。"
"再说我还有工作。不用管我了,你们自己去好了。"
大概吟子想以她特有的方式表达对我的关切吧。或许在她眼里我还没有从失恋中恢复过来。不过,我会一点点地来习惯这种状态的。其实已经这样重复过多次了。即便现在对藤田的感觉和其他男孩子有多么不一样,但从这种难以自拔的状态中不知不觉恢复过来的过程,到头来都是千篇一律的。
年底的时候,妈妈又回来了。
这次是直接从大门进来的。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居然穿着雪白的大衣,不过气色不错,容光焕发的。
"嗨!"
我坐在被炉前切鱿鱼片,妈妈看见我,摆了下手。
"你怎么这副模样。这么年轻,得打扮得漂亮点儿呀。"
"我愿意这样。"
今天休息,所以我还穿着睡衣。起床后也没照过镜子。摸摸一直没有修剪的头发,右边的发梢翘起来了。嘴角还残留着哈喇子的痕迹,用指甲一抠,白渣掉到了食案上。
吟子正在厨房炒海蜒。
妈妈这次也在新宿预订了饭店。住四个晚上,过了年,三日回中国去。新年把吟子一个人丢在家里,有点对不住,可是丢下妈妈一个人也很可怜。我跟妈妈说,住吟子家不就都解决了吗,她就是不愿意。也许很久以前的歉疚感还在作祟吧。
和妈妈上次夏天回来时一样,这次饭店咖啡厅也有糕点自助餐。我在巧克力自取机下面浇了下草莓,妈妈也跟我学。
"这个挺好玩儿。"
"嗯。"
"那个,告诉你个事,我有可能结婚。"妈妈用钢签子扎了五个草莓,突然说道。
"什么?"
我停下了手。
"我有可能结婚。"妈妈毫无表情地说到这儿,将草莓串插进巧克力瀑布下面去。
"跟谁?"
"跟那边的人。"
我不知怎么想起了夏天见面时妈妈的指甲。看了一眼她的指甲,今天也涂着浅驼色的指甲油。我想,怎么也得先表个态。
"那就恭喜啦。"
"恭喜什么呀?"
"这不挺好的?"
"挺好?"
"你都到这年纪了,用不着请示我呀。"
"是吗?那就多包涵啦。"
妈妈把浇满了巧克力的草莓放在碟子上,又扎了一串半月形的白兰瓜递给我。我接过来,去浇巧克力。我想象着,妈妈做了中国人的妻子,会成什么样呢?我只想象得出妈妈煎饺子时的样子。
"你得变成李瑞枝或者张瑞枝啦……"
"不会的。"
"为什么?"
"是对方想跟我结婚,我不想结。"
"真的?怎么回事?结了得了。"
"种种原因吧。工作又忙,也许早晚要结,但不是现在。怎么,吓一跳?"
"没有啊。你别老装模作样,人家该跑了。"
"不会跑的。"妈妈笑了几声,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中国也挺好的,能丰富见识。你要是还想去的话……"
"不去。就待在日本。"
"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母女分离哟。"
"说的没错。哈哈哈。"
"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