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喘吁吁地央求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拽住我的手,说:"啊,抱歉。"
坐在电车里,我们俩把穿着情侣运动鞋的脚伸开了,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偶尔说上两句。 在杜鹃之丘站等着特快通过时,只听"咣"的一声,紧跟着响起一阵吱吱吱的刹车声,特快停了下来,车厢里一片骚乱。
我们也下车来到站台,只见站务员们正纷纷朝车头方向跑去,他们下到铁轨上,察看车轮下面。特快停在刚过站台不远的地方。和我们一起等特快通过的乘客几乎全部下了车,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看样子,车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藤田漠不关心地说。
"真倒霉。自己跳下去的?你见过吗?"
"没有。"
"那人死了吧?"
"差不多吧。"
我想走到站务员边上瞧瞧那个死了的人。
"走着回去吧。"
藤田拽了拽我的袖子。他的手像往常一样地温暖,拉着让我安心。
上楼梯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一块枫叶形状的东西。我眼睛不太好,看不清楚,感觉像是血迹或肉片。
我指了指那儿,藤田"呸"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我直盯盯地瞧了那红块一会儿。
"我可不想那么死。"
"我才不死呢。"
"可是,死亡越来越近呀。"
"还早着呢。"
"可是……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呀。没准什么都没干就死了。"
"那又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我沉默了。
吟子也给藤田准备了一双蓝色的专用筷子。
在车站,他看见我也没什么激动表情,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呢。惰性,我只能想到这个词。尽管自己不想承认,却意识到现在落入了又一个轮回之中。阳平和藤田对我的态度有时很相似。比如,他们看书被打扰时说的话,以及从不迁就我,等等。
入秋后,我的眼睛仍旧一刻不离他那穿着褐色西服工作时的姿态,还有注视电车开走时的侧脸。就连在家里时,他伸出来的脏兮兮的脚趾甲和看我时不耐烦的眼神,我都希望能永远不变地持续下去。
"我说吟子,"我加重了"我说"的语气,"别随便用我的化妆水行不行?"
"嗯?"
吟子扬起眉毛,睁大眼睛看着我。
"那个吧,是年轻人用的,老奶奶用了也没效果的。"
"你说什么哪?什么化妆水?"
"就是那个放在洗脸间的、我的化妆水。那个很贵的,别再用了。刚才看见少了这么多呢。"
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五公分那么宽,反正夸张点比较好些。
"没用那么多。"
净跟我装蒜。我心里想着,嘴上只说了声"哦,是吗",就坐在檐廊上剪起指甲来。
要真想骂她就没完了。吟子腰腿不好,身子又瘦小,说话轻声细气的,好欺负得很。把她骂得哑口无言,甚至把她骂哭都不是问题。
最近,我开始怀疑吟子对我的焦躁不安是装没看见的。她不理睬我无聊的挑衅,总是装傻充愣的,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反正讲力气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使我恢复了些自信。这自信与在藤田面前的不自信成反比。照这样下去,我会越发变得具有攻击性,吟子会渐渐消失不见的,我有意识地将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恶言恶语咽了下去。
纵然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该欺负她。不是我先搬走,就是她先死,这是不远的将来的事,我们在一起待不了几十年,在这之前还是和睦相处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