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论语》
这是孔子提出来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命题,它具有深刻的哲学、伦理学、政治学、社会学、美学内容,是中华民族的重要传统。
从辩证法来看“和而不同”实际上提出“异”与“一”的辩证关系,首先是承认异,这是前提。然后,将异化为一,即实现统一。无异的“一”为“同”,有异的“一”为“和”。无异的“一”是生命的终结,是死寂;有异的“一”是生命的创造,是活力。正是因为宇宙的存在是“和”,才有了这大千的世界,才有了这活泼的生命,也才有了和的哲学。
“和而不同”哲学在应用层面上,成为重要的伦理学原则。孔子常常将“君子”与“小人”加以对比。君子重义,故能尊重对方不同于己的意见,又能和谐相处;小人重利,只有利益相投才能同处,但一遇利益冲突或意见相左,便不能相互尊重,和谐相处。孔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子路》)这是说的交友的原则。朋友是重要的社会活动圈,如何交友,有许多重要的伦理原则。孔子讲“君子和而不同”。和与同在这里的重要区别,在于原则性,承认原则性,就是承认差异,有差异性的统一才是“和”。在伦理学上,“和”则是原则性基础上的统一。既然是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不分彼此,但不能因为是朋友就什么都干。原则性是必须坚持的。朋友之间只是讲“同”,就没有原则了。好事做,坏事也做,如若朋友中有人陷入罪恶,其他的人就很可能同流合污。最近几年,江湖义气似乎很受人青睐。义气,是以正义为原则的,本是不错的,但如若变成不讲原则的“同”,那是很危险的。
“和而不同”也是一种审美理想。作为美学命题,它不仅揭示了美的事物现象上的特点,也揭示了美的本质。“美是和谐”是中西美学共同的观点。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宇宙的美在于一种数的和谐。人间的音乐实质上只是这种和谐的摹仿,它的原型是从天体上得到和声。这些在天体上活动的星球,它们各自具有不同的轨道,不同的质量与体积,它们的运行最好地体现了数学的规律。毕达哥拉斯学派认为,整个宇宙就是一曲美妙的音乐。众多的音符、起伏的旋律构成了它统一的和声。
中国古典美学讲和谐。和谐不是同一重复,而是众多因素对立的统一,高度抽象则可概括为阴阳统一,刚柔统一。这种统一,又不是那种部分与部分、或部分与整体之间的统一,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感统一。这种和谐由于做到恰到好处,所以又称之“中和”。“中”,恰当之谓也。中华民族十分重视天人合一之美,孔子观东流之水,喟然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张孝祥夜泛洞庭湖,“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其襟怀岂是言语能够道得?在艺术美学上,中国古典美学讲究情中有景,景中有情,虚中有实,实中有虚,显中有隐,隐中有显,主张情景合一,虚实合一,显隐合一。总之,企图达到一种既内敛又开放、既丰富又整一、动态变化而又圆融整一的美。
作为古典哲学的命题“和而不同”,它的生命力是永恒的,它在今天的价值需要我们进一步挖掘。在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伟大事业中,“和而不同”的魅力越来越放射出光辉。一个高度文明的国家,必然是一个法治国家,同时也是一个民主团结、生动活泼、安定和谐的国家,必然是一个伦理充分发挥调节作用但审美又必然极为活跃的国家。“和”既联系着人与自然的血缘关系,又联系着人与社会的血缘关系,还联系着情与理的血缘关系。在法制不到的地方,有伦理的“中和”在调控,在伦理不到的地方,有审美的“和融”在调控。依法治国,以德正人,以美和心。我们的社会必将越来越文明,越来越美好。
君子在处理人际关系时,讲究“和为贵”,但又不失去自己的自主意识。孔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与“同”是对立的哲学范畴。“和”指不同事物或同一事物中不同因素之间的和谐与协和,是矛盾的同一或统一;“同”指完全等同的事物或相同因素的揍合,是抽象的无差异性的统一。孔子引入“和”“同”这对哲学范畴来界定“君子”与“小人”的区别,是指君子在处理人际关系和对待不同意见时讲究协调,不和稀泥,也不盲目附和,失去自己的主见;小人则相反,而是盲目附和而没有原则性,但却与人闹不团结。由于“君子”和“小人”在对待人际关系和不同意见持有不同的态度,因而在行动上就完全是不同的。
和而不同,就是自己要有中心的思想,能够调和左右矛盾的意见,而自己的中心思想还是独立而不移。小人就不一样了,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别人纵然影响了他,然而人各有志,到了利害关头,意见冲突,相处就不会融洽,自然而然变成同而不和了。
和谐而又不千篇一律,不同而又不相互冲突。和谐以共生共长,不同以相辅相成。和而不同,是社会事物和社会关系发展的一条重要规定,也是人们处世行事应该遵循的准则,是人类各种文明协调发展的真谛。